看着王安石被自己震撼到了，而且对方的眼神中，好像有一种看妖怪的感觉。
宋方就知道，这事儿，得好好解释解释。
不然的话，自己可能真的要成为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被烧死的异教徒了。
想了想，宋方开口说道：“王大人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这引雷的手段？”
王安石点了点头。
宋方说道：“以前，将士们在战场上厮杀，当遭遇雷雨天气的时候，那些骑在马上，举着武器得将士，是最容易遭雷劈的，不知道王大人知道不知道？”
王安石楞了一下。这个倒是……有听说过。
隋唐英雄传里，那李元霸无敌于世，最后好像……就是被雷劈死的。
宋方看着王安石的眼神，笑着说道：“我也是通过这个，收到了启发。其实很多事情，都是有规律可循的。”
“把这些规律找出来，再加以总结，进行合理得实验、归纳……这些，都是格物的学问……”
“王大人，格物，其实是一种务实的学问。可能在某些方面，不如儒家要义那样高屋建瓴，但是……”
“学问学问，如果埋首学问，始终不加以印证的话……岂不是空中楼阁，无根之浮萍？一推就倒？”
“王元泽聪明，他学什么东西都比别人快。但是他的性格，您应该也知道，如果没有这种钻研的尽头，他也不会有今天这种，比任何人都聪敏的名声。”
“他现在对格物感兴趣，我觉得，不是什么坏事。最起码，您现在也知道了，这格物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能教他的，也就是这些东西，等全都教完了，也耽误不了他多长时间，该回到正轨的，慢慢得，他还是会回到正轨的。”
“所以说啊，这孩子学习，要引导……”
……
云收雨歇。王安石早就已经离开了。
宋方本来还想留老王在这住一晚上呢，不过不知道为啥，老王始终在旁边沉默着，也没有答应。
最后等雨收了，老王就走了。
看着老王离开时得样子，倒是有点落魄啊。
宋方忍不住就想起来后世那个朱大大的背影来了。
都是为了孩子，为了后代操心的父母啊。
因为一场暴雨的缘故，早上这空气，倒是让人舒爽得很。
宋方已经安排人，把那树木给锯掉了。
然后用木心，给媛媛做了一把小木剑。
一大早，宋方就拿着木剑在那挥舞着。
看起来虎虎生风的样子。
媛媛昨天晚上睡得沉，这早早醒来，梳洗之后，看到了宋方手中木剑，也是兴奋的又蹦又跳。
宋方把木剑交给了媛媛，媛媛拿着木剑挥舞了两下，颇有一种女中豪杰的味道。
宋方在旁边哈哈大笑。
“哥哥，这个怎么耍？”
“嗯……来，我教你！”
宋方把木剑拿在手中，然后左手并拢两指，口中念念有词：“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般若诸佛，般若巴嘛空。去！”
说完，宋方把右手木剑扔了出去。
啪！
木剑掉在地上，发出了一声脆响。
媛媛顿时笑着拍手称好。
旁边的折克行看着眉头一抽一抽的。
“光复兄，你刚才说的，好像是释家的吧？这佛……也用木剑降妖吗？”
宋方笑了笑，然后说道：“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你管我用的是道家还是释家呢？不耽误！”
好吧，你说啥，就是啥……
折克行不敢再问啥了。
……
王安石回到家之后，就躺在了床上。他是半夜凌晨到家的。
然后躺了不过一个时辰，王安石就烧了起来。
妻子吴琼最先发现得，然后赶紧差人去请了郎中过来。
郎中一大早得被提溜起来，也是颇为不爽。不过医者仁心，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废话。
给王安石诊治之后，开口说道：“没有什么大碍，就是心事重，在家做完吹了凉风，感染风寒了。”
“我给开点药，喝上几日，发发汗就没事了。”
吴琼点了点头，然后差人送郎中出去。
看着王安石躺在床上闭幕不语的样子，吴琼忍不住眼泪都流出来了。
王安石听闻身边人在那垂泣，忍不住说道：“我还没死呢，你哭什么？”
“你……你这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
“哎……”
王安石叹了一口气，想了想，然后说道：“这个宋方啊，真的是……高深莫测啊……”
“宋方？他到底怎么了？你昨日不是去找他了吗？你到底和他是怎么说的？”
吴琼也好奇了。
坊间传闻宋方有鬼神莫测的手段，还是一个得道高人，难不成……是宋方搞的鬼，让自己的夫君生病了？
想到这里，吴琼忍不住皱眉问道：“难道说，你这病是他……”
“不是！”王安石摇了摇头，想了想，开口说道：“昨日我去找那宋方，和他说这格物的事情了……”
“他怎么说？”
“他问我……想不想要看雷电！”
“看雷电？这有什么好看得？但凡打雷，我们不都可以看到吗？”吴琼有点莫名其妙。
“不是看天上的雷电！”王安石摇了摇头，然后看着床顶，叹口气说道：“看那……被他引到了院子里的雷电！”
“什么？”
吴琼吓了一跳，然后瞪着眼睛说道：“难道说，他……他真的是仙人吗？这把雷电引到院子里？这不是仙人手段又是什么？”
“他……成了吗？”
王安石点了点头：“成了！但是……他说，那不是仙人手段，谁都可以做得到……”
想到这里，他对着一脸震惊的妻子说道：“你把元泽叫来吧。”
吴琼虽然满腹疑问，但是现在王安石很明显是要准备教育儿子了，这才是头等大事。
所以甭管有什么想问的，都回头再说了。
王元泽很快就过来了，先是关心一下父亲的病情，等听说没事儿了，才站在了旁边，老老实实一动不动。
王安石看着自己的儿子，开口说道：“昨天，我去宋方家里，然后……看到宋方把那雷电给引了下来。”
王元泽一听，顿时一脸喜色得说道：“真的引下来了吗？父亲？哎呀，我早就听光复兄说这事儿了，还想这去见识见识呢。可惜了……”
可惜昨天没去成，被你这一耳光抽的，然后被母亲拉到旁边做思想工作去了。
听儿子这么一说，王安石也是苦笑不已。
想了想，他还是开口说道：“引下来了！”
说到这里，王安石沉默了。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下去了。这个话题，好像有点让父子尴尬啊。
毕竟昨天自己可是气势汹汹得找宋方问罪去了。
结果呢？
问罪没有问成，自己反而被宋方给震撼了一把。
然后，自己发现，自己以往学到的东西，了解到的东西，好像真的要被宋方给颠覆了。
这样的事情，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现在的王安石不得而知。
他现在唯一知道的是，如果王元泽再想去学这个格物的话，估计自己不会太反对了吧。
毕竟自己现在没有立场了。
可是……让他就这么认错的话，又有点抹不开面子啊。
父子之间，忽然就陷入了这种尴尬的局面了。
王元泽希望能够从父亲的口中听到自己想要听到的那句话。
不过等了好久，王元泽都没有听到父亲表态。
王元泽的心里很失落。
其实，他在来之前，都已经准备好了。
顶撞父亲肯定是不行的。他当然知道，父亲对自己的疼爱，到了怎样的程度。
但是让他放弃对格物的探索也学习，更是不可能。
如果自己追求的东西随随便便就能放弃的话，他也不是那个少年天才王元泽了。
所以，他已经打好了包裹，准备离开家一段时间，总归还是有地方去的……
不过……
想想自己如果贸然离开，父母会是什么样的心情，王元泽的心里也颇不好受。
他低下了头，生怕自己的眼泪流出来。
想了想，王元泽还是开口说道：“父亲……您……保重身体……”
我走了，甭管怎么说，我都会在追求我的理想道路上，孜孜不倦、锲而不舍……
就在王元泽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王安石开口说话了：“元泽啊……”
“嗯？父亲还有什么吩咐？”
王元泽问道。
王安石笑了笑，然后说道：“这格物学啊，想学就学吧，我还是那句话……罢了，我那句话改一改吧，不求你分主次，但是，这诗词文章，你可不能说丢就对啊！”
“不然，你这之前这么多年学的，岂不是荒废了，可惜了？”
“儒家的东西，还是有值得你去研究的地方得。”
“嗯？父亲您的意思是……”王元泽一脸难以相信得看着父亲：“您……同意我……”
王安石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去吧。记住我说的话。”
吴琼也笑了笑，她也明白自己相公的意思了。
她赶紧对着自己的儿子递眼色，然后说道：“没听到你父亲说的话吗？”
“好好学，不管是格物学，还是这诗词文章，都不可丢下。我儿是最聪明得，别人学一样的工夫，我儿学十样都比别人强，怎么会因为学格物，而耽误了这些呢？”
王元泽顿时咧嘴笑了：“是，孩儿明白了。”
要不怎么说，这个王元泽是顺毛驴呢。得顺着脾气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