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儿子这么一说，王安石楞了一下，想了想，他也知道，自己这儿子得聪明之处。
确实一般的人，也教不了他啊。
于是他开口说道：“要不……改天我帮你物色个老师？”
这要是物色的话，肯定得照着大儒去找了。
说起来，老王的人脉还是不错得，尤其是在这文化圈子里。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文化大牛。
所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老王认识得，也都是大儒。
他现在想着，自己的朋友里边，都有谁有空呢。
不过还没等他考虑好呢，自己的儿子王元泽已经开口说道：“父亲……我想……我想去国子监读书。”
老王楞了一下，眼神中透露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想了一会儿，他开口问道：“你不科举了吗？”
“你要知道，想要做官的话……科举，是唯一的路子！”
实话实说，这个没办法。确实很无奈，老王也知道，这是很无奈的事情。但是无奈也要做啊。
想要上大学，你不参加考试？就算是免试，推荐，你也得有学籍，在学校平时得成绩特别优秀才行是不是？
王元泽看着父亲，点头说道：“我心里有数的。”
老王摇了摇头：“你有数个屁！”
能让老王跟儿子说出来这种话，足以说明，此时老王的内心已经接近崩溃了。
“你看的书还是太少了，要多学习，多看，多练……”
老王也知道，这些东西，看多了，翻来覆去的就是那一套，没有太多得新意。尤其是对一个年轻人来说，这东西看多了，就是一种思想荼毒……
但是没有办法啊，你想吃这碗饭，就要先过这一关。
如果不考虑做官的事情，不考虑将来你的前途，你想干嘛，老王都不会管得。放养谁不会啊？
养到最后，出来的有几个不熊的？那一个个的恨不得把天都捅个窟窿出来。
当年孙悟空的师傅菩提祖师，为啥不让孙悟空以后说是他的徒弟？就是怕丢人……
王元泽在旁边小声嘀咕着：“这些东西，看得再多，也没啥用处吧……”
“又在那嘀咕什么？”
老王瞪着眼睛说道：“怎么就没有用处了？”
王元泽抬起头，看着父亲。
既然您老人家想辩，那咱们就论一论好了。
“父亲，我打小学的就是这些经史子集儒家文章，可是看来看去，看了这么多年，孩儿我确实越看越不知所措……”
老王听了孩子的话之后，眉头拧了起来。
这种情况，自己也有。
王元泽继续说道：“父亲，我就想问问，我学的那些东西，学的那些文章，将来要是出去当官了，这些东西，真的对我有帮助吗？对民生有帮助吗？”
说到这里，他紧紧得盯着老王，盯着自己的父亲。
他想要从父亲的口中听到答案。
老王拧着眉头，看着孩子，想了想，开口说道：“当年父亲我也是从这一步走过来的。”
说起来，老王还是比较有定力、有能力得，不然的话，现在也不会被调到汴京当官了。
王元泽摇了摇头，开口说道：“父亲，您做官的本事，都是在后来当官之后才学到得。这些事情，跟读书又有多大的关系呢？”
“我已经看明白了，这些诗词歌赋，不过是微末小道，也就是在和朋友们一起饮酒作乐的时候，聊以消遣。真正想要在这里里边学习做官得道理……”
“父亲，这是行不通的！”
王安石叹了一口气，其实，这些事情，王安石也有想过。
那就是科举入仕，真的对这个国家有帮助吗？
其实，他自己内心有自己的一套理论，那就是读书，到底有没有好处。
肯定是有好处得，尤其是当世大儒，哪个不是饱学之士？
可是，有些时候，书读的多了，不见得明理。
也就是说，书里边教得，是人的三观。可是当你去扣字眼的时候，你这三观本身就歪了。
想要从书中受到启发，想要整个人升华脱胎换骨，那都要从社会中，一一印证才可以。
可是，又有几个人能够有这样的机会呢？
那时候，老王还不知道后世有一个本家叫王阳明的，提出来知行合一的理论。他的内心隐隐有想要抓住这个理论的苗子，但是让他说，他又说不上来……
所以在面对儿子的质疑时，他想告诉儿子，儒家学说是道，你想要去学的东西，不过是术……
道与术的区别在于什么呢？
一个是根本，一个是辅助。
可是，根本这个东西，想要生根发芽，想要影响扩大，就需要年月的发酵，需要时间的沉淀了。
现在的大宋朝，还有这个时间吗？
没有了啊……
那么现在来看得，可能有一些不走偏的术，反而更合时宜？
老王的内心也有些乱了。
王元泽看着父亲没有说话，他继续说道：“父亲，我只是想……跟着光复兄去学那格物，还有就是……如果光复兄没有时间，我也可以……”
“我也可以帮光复兄，给那些学子们上上课。”
老王看着儿子一脸殷切的样子，最后摇头说道：“你这个孩子，向来都是自视过高。这个性子不好。我一直头疼该如何约束约束你这性子。不过……”
“自打你和那宋方在一起之后，我发现，你好像比以前谦逊一些了。嗯……我记得，以前你对这格物好像不怎么放在眼里的？”
王元泽笑了笑，挠头说道：“主要是以前的那些格物……没有什么好学的。但是，光复兄现在教授得，真的不一样了。”
“怎么个不一样法？”老王拧着眉头问道。
不都是一样的东西吗？难不成，这个宋方能新瓶装老酒，给你弄出来不一样得花来？
“光复兄教授的这些东西，都是很实用的学问。父亲，我认为，将来想要救大宋的话，还是要靠这些学问啊。至于说那些诗词文章，真的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王元泽开口说道。
老王一听，又是怒了。
你说术有用，我不反对，但是你要是敢说道没用得话，这就有点大逆不道了。
作为儒家学说的拥趸，老王觉得，自己有必要当一次卫道士了。
于是，老王怒气冲冲得说道：“你这个逆子，看来我也是平时把你惯得太狠了，现在说话，居然如此放肆！”
把手里的书放下之后，老王冲着王元泽举起了自己的大手。
嗯……
没错。老王是准备揍人了。
不过……
眼看着儿子仰着头，一脸无惧的看着自己，还念念有词得说道：“父亲，你要是不信的话，大可以自己去国子监看看去，你看过之后，就知道……”
“我有没有骗您了！”
眼看着这小子得思想，有跑偏的趋势，王安石感觉，自己真的有必要，和自己的孩子好好的论一论了。
光靠武力，肯定是不行得。
想到这里，王安石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算了，你先去吧。”
想要得话，就让你先去去。
虽然说，有些东西，现在看来，确实很实用。但是……
所有的事情，不能全讲究一个使用便捷啊。还是要有一个度啊！
……
国子监得大门口有点热闹。
一大早得，就堵了十几个人，在那叨叨个不停。
“凭什么啊？我家孩子怎么了？他好好的，你们凭什么说撵人就撵人了？”
“就是啊，我们家孩子聪敏好学，你去咱街坊四周那边打听打听，哪个不知道我家孩子将来是当状元的料啊？结果呢？你们居然就这么给撵出来了？”
“我倒是要问问，是谁撵的人啊？凭什么啊？站出来，给个理由先！”
“真是笑话，就因为我儿子不愿意学那什么格物，你们就撵人了？你们这是强买强卖，有本事的话，你让别人主动去学啊，这么强迫有意思吗？”
“就是！什么狗屁格物啊，还真当自己教的东西多了不起了啊？要不是你们这里有几个大儒，你以为谁愿意来你们国子监啊？”
这话说的……旁边有几个看热闹得大儒，现在一个个的也都面露笑意。
嗯……这种拉踩得行为，感觉很爽啊。
别人被踩的同时，自己也被拉了一把。
实话实说，这些大儒，都是被宋方请过来的。
至于说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钱。
没错，宋方是高薪聘请过来的几个专家，不过……你说你把人家请过来了，但是……
你却打着人家专家教授的名义，搞你的私学，让这些专家教授成了陪衬，你这不是扯淡吗？
你这是拿我们打广告。
（宋方：呵呵，你们以为，唐老师给蓝翔做广告，他就真的会开挖掘机了？）
所以说，这平日里，几个大儒对宋方还是比较不满的。现在耳听的别人把攻击得苗头对准了宋方，这几个大儒也有点幸灾乐祸了。
“到底是谁？谁干的？”
这边的一个人吼了起来。
“我干的！”
宋方走了过来。
杨斌在宋方后边小声说道：“这几个，都是学生家长。就是前段时间，被你赶出国子监的那些学生得家长。这几天，几乎是见天就过来闹一回，快烦死了。”
“你？”
那边的人看到宋方之后，都围了过来。
“没错，是我！”宋方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