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宗点了点头,他看着手上被自己要了一块缺口的饭团子,淡淡得说道:“原来是这样。来人,拿去煮成粥!”
一边说,仁宗一边把那饭团子递了过去。
梁惠保脸上的表情有点为难,但还是接了过去。
富弼在旁边一看,忍不住说道:“陛下,这苦,知道便罢了……”
差不多得了……
仁宗摇了摇头,然后说道:“所有人都来试试。”
这话说完,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这……还玩儿真的啊?
仁宗没有理会大家难看的脸色,他看着宋方,一脸赞许地说道:“那些百姓能托你把这东西带给朕,足以说明,他们相信你,把你当成了自己人。”
“你做得很好!很好啊!”
仁宗一边说,一边点头:“还有吗?”
宋方看了看仁宗,开口说道:“嗯……有,百姓托我给您带句话。”
说到这里,宋方感觉有点别扭。
怎么好像有一种“皇军托我给您捎个话”的既视感呢?
仁宗开口问道:“什么话?”
宋方想了想,低头说道:“百姓们说,陛下仁慈,是个圣主……”
这话要是放在以前说的话,仁宗估计会很高兴。不过现在……
仁宗只是摇了摇头,继续问道:“继续说下去……”
“嗯……”宋方看了看仁宗,最后低头说道:“他们说……如果不是真的走投无路了,他们也不会走上最后一步。对他们来说……”
“只要可以有一口饭吃,只要不被饿死,对他们来说,就是太平盛世。他们会为自己活在这盛世中,而感到高兴,他们愿意因为活在这盛世中,山呼万岁。”
仁宗身子晃了晃,旁边的梁惠保赶紧上前扶住了仁宗。
他从来没有感觉到,陛下像此时一般虚弱。
仁宗慢慢得转过身,然后……一个看到仁宗的内侍忽然跪在了地上,一脸的惊慌。
因为他看到了,仁宗居然流眼泪了。
仁宗步履阑珊得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转过身的时候,所有的臣子都看到了仁宗脸上的泪水,然后所有的臣子都跪在了地上,惶恐不安。
“太平盛世啊……朕自诩兢兢业业几十年,百姓安居乐业,天下盛世欢腾……哪想到……朕看到的,都是假象啊……”
“你们说,这就是盛世吗?真正的盛世,就是这般模样吗?”
所有人都不敢吭声。
过了一会儿,那饭团子熬煮的粥被端了上来,然后……
每个人都吃了一点。
当然了,宋方肯定是不吃的。因为这东西也没多少,光是那几个大臣都“不够分”呢。
“太难吃了,太苦了……”
仁宗吃了一口,摇头说道:“百姓吃的,就是这种东西啊,朕终于明白了,他们过得……有多苦了……”
说完,仁宗开口说道:“以后,再有灾荒,全力赈灾!”
迎着仁宗的目光,所有的大臣,都惶恐不安。
仁宗的一句话,就把祖宗得规矩,给破了啊。
韩稚圭在旁边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但是想想刚才自己吃的那一碗粥,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祖制祖制,这些祖制,在那饭团子的面前,在宋方和包拯所说的话面前,就好像一个笑话。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赵氏天下是怎么得来的?就是通过造反的来的啊。所以说,他们也一直担心,别人有一天也会效仿自己,因此所有的制度,都在提防这种事情。
为什么要重文轻武?为什么要杯酒释兵权?为什么要把所有的精兵,都屯扎在汴京附近?
说起来,所有的政策,都是为了提防造反,都是为了,将来某一天,真的有人造反的话,他们可以轻轻松松得镇压下去。
可是……当年大宋开国之初,那是什么样的社会环境呢?五代十国啊,那时候朝权更迭,你方唱罢我登场。
今天我刚刚当上皇帝,第二天就有可能被别人推翻下去。
所以他们提防着这一点,没有错。但是现在呢?
说一句可能不要脸的话,大宋确确实实统一了南方,做到了长治久安。
那么,当年的那种祖制,很明显已经不适合现在的情况了。
可是……大家习惯了。大家已经习惯偷懒了。
多简单,多省事儿啊?遇到了事情,直接用老祖宗的方法往上一套,然后告诉大家,这事儿解决了。
谁敢反对,谁敢质疑?你这是跟自己过不去,跟大家过不去,你是在给自己找活儿干,给所有人找麻烦……
而今天,仁宗把这一个祖制给废掉了。
那么明天,他会不会废掉更多的祖制呢?
这……将来,是不是又要掀起一波改革得动作呢?
所有人都忍不住想到了这个问题,然后也想到了当年的范希文。
这是一个充满了悲情色彩的人物啊。
一个早早就提出来,要改变祖宗之法的人,但是……后来却被所有人反对,成为了时代的牺牲品。
仁宗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或者说,应该怪谁。这事儿肯定不怪自己。
但是要怪老祖宗吧……好像又有点不小了。
这个问题,还是不想了吧。
他看了看宋方,点头说道:“宋方,做的不错。能够让朕听到真正的百姓的声音,让朕看到事情的真相。”
要不是宋方的话,估计现在他还活在被自己,被众多臣子们编织好的谎言中,美梦中呢。
一时间,仁宗又唏嘘不已。
宋方笑了笑,一脸谦逊的说道:“多谢陛下夸奖。”
别光夸奖啊,给点实质性的好处啊。不然的话,我还说你抠门。
宋方心里暗暗腹诽。
毕竟,这大宋想要真正兴旺得话,得务实点啊。不能光耍嘴皮子。
仁宗看着宋方一脸殷切的模样,似乎看出来这小子心里的那点花花肠子了。
嗯……果然是……接地气啊。
想了想,仁宗说道:“宋方……回头就去国子监……当个……说书吧。”
虾米?
宋方一听,顿时一脸的苦笑:“陛下,这个……去国子监听书还行,您让我说书……那啥……我不行啊。”
旁边的诸位大臣看着宋方这一脸吃瘪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纷纷开口笑了起来。
“哈哈……”
仁宗也笑了起来。那笑得真是前仰后合。
最后富弼才开口说道:“说书可不是让你说书,是让你当说书。是官名!”
“嗯?”
包拯也是无奈得摇了摇头,最后看着宋方问道:“那些经史子集可精通吗?”
虽然只是一个官名,但是你真要是进了国子监,不懂这些的话,那就要丢人了。
耳听的刚才宋方的一句话露怯了,包拯也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想了想宋方这个小子以前的经历,老包还真是有点担心,这小子是那种狗屁不通的家伙。
这家伙,正儿八经的东西没有学多少,但是那乱七八糟的东西,倒是了解不少。就好像这小子说的,都是跟那什么萧山的隐士学的了。
这么说来,这就等于说……根儿长歪了啊。
毕竟,经史子集是基础啊。
耳听的包大人问自己这个问题,宋方楞了一下,然后说道:“嗯……那啥,快忘完了……”
“胡闹!”富弼怒了:“怎么不用心读书呢?”
旁边的曾乐正也是一脸不高兴得说道:“你这整天在家里带妹妹玩耍做生意的,是不是都把时间给耽误了?”
换句话说,你这小子,就是不务正业。
旁边的人也都一脸不悦得看着宋方。
毕竟……
大家可都都是读书人啊。谁不能把那些经史子集背的滚瓜烂熟的?
为了背这些东西,大家寒窗苦读多少年,受了多少苦啊?
结果你这小子,不学无术,还混到我们这里来了。
你这让大家怎么能满意,怎么能开心?
宋方撇了撇嘴,这事儿怪我了?我又不去做老八股的文章,干嘛读这些让自己昏昏欲睡的东西啊?
当然了,在也不会拿无知当个性就是了。不会就是不会,咱也不会在不熟悉的专业上,胡诌一气。
仁宗想了想,然后说道:“先挂着。”
这意思就是跟那枢密院的职务一样,都是挂名啊。
说起来,仁宗也没打算让这宋方真的去国子监教书去。
挂个名头,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奖励吧。当然,也算是堵住了那些腹诽宋方不是正儿八经进士人的嘴。
你的进士又不是考试得来的,嘚瑟啥?
嗯?你说,你还有一个国子监说书的身份?我去,那是得嘚瑟嘚瑟了。
宋方也算是明白了这里边的沟沟道道。等仁宗说完了,宋方直接拱手谢恩:“谢陛下。”
哈哈,以后咱又多了一个身份啊。
嗯……技多不压身。至于说你要真让我去国子监教书的话……
多简单的事儿啊。你们想听啥啊?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巴黎圣母院?还是听成功学?腹黑学?
我那是没有拿出真本事,真要是掏出来我肚子里的存货,保证吓死一票人……
仁宗眼看着宋方脸上的表情又出现了嘚瑟的神态,他摇了摇头。
不再理会这个小子了。
看了看周围的群臣,仁宗开口说道:“诸位爱卿,朕常说如今是太平盛世,但是现在看来……我们还差的远啊。”
“以后,诸位爱卿和朕,都要继续努力了啊。”
听着仁宗这么一说,宋方发现,四周的那些大臣们,好像一个个的都……郁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