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曹大量旁边的几个小吏，也是和曹大量一样，干等了一上午。
最后一个小吏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道：“大人，您说，这宋方今天会不会被撵走啊？”
“这还用想吗？”曹大量一脸不屑得说道。
“既然这样，他怎么还敢过来啊？难道说，他就不怕丢人？”
曹大量一听，冷笑着说道：“这不是，人都心存侥幸吗？”
一个人一脸巴结的说道：“哈哈，咱们大人可是真定曹氏的人啊，家里的祖宗，也是咱们大宋的开国大将。现在皇后娘娘也是大人的家人……”
“这家伙，还能侥幸到哪儿去啊？说起来，咱们等一会儿，就等着看笑话好了。”
这人的话刚落，旁边的几个人也开始进入了吹捧模式。
这曹大量一时间，也是一脸的得意。
“来啦来啦！”忽然间，一个眼见的小吏嚷嚷了起来。
众人顿时心头一震，然后一起扭头看去。
那曹大量已经兴奋得无以复加了。
只见从门口的位置，走进来了一个内侍。这人一脸倨傲的神色，后边还有几个随从。
进门之后，那内侍就扫过了整个枢密院。大有睥睨天下的感觉。
“哎呦，这不是庄公公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啊……”
曹大量笑着迎了上去，那脸上的笑容，似乎要开出一朵菊花来。
这个内侍，就是在皇后身边服侍的庄兴德。
那庄兴德一脸淡漠的表情，然后冷冷得问道：“娘娘身子抱恙，不便来此，所以就让我来看看。宋方呢？”
得，这果然是来找宋方麻烦的啊！
曹大量已经兴奋的一脸激动了。他赶紧说道：“我带公公前去。”
庄兴德点了点头，至于说旁边的那些人，他更是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宋郊和崔方平当然听到了这门口的动静了，两个人出来看了一眼，便摇了摇头，转身回去了。
看来，这宋方是真的要卷铺盖走人了。
不过这事儿，和他们关系不大，他们也犯不着为了宋方出这个头。
这边两个大佬选择了旁观，其他的那些人，一个个的，都兴奋不已。
然后大家也无心工作了，都往宋方那边的班房赶了过去。
有管事儿的看着这些人兴奋的劲儿，也是呵斥了几句。不过说起来，他们一个个的，也想去凑这个热闹。
所以在呵斥了几句之后，也随大流，跟众人一起去看热闹了。
曹大量带着庄兴德感到了宋方的班房门口，然后开始开始嚷嚷道：“宋方，滚出来！”
宋方一听，拧着眉头就走了出来。还待教训这个曹大量呢，结果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那个一脸倨傲的公公。
宋方拧着眉头，打量了庄兴德一眼，然后问道：“怎么？你是猴子……后宫来的？”
宋方还想说你是猴子请来的救兵吗，结果想想这些家伙也不知道这个梗，就赶紧改口，换成了后宫来的。
庄兴德倒是点了点头，宋方再看看旁边一脸兴奋的曹大量，然后问道：“这么兴师动众的，你是要给他撑腰吗？”
旁边围过来看热闹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不少人也看到了宋方一脸淡定的样子，大家都是暗暗腹诽不已。
这家伙，怎么到这个时候，还是一脸镇定的样子呢？
多半是装的。等一会儿，那庄兴德收拾你的时候，你就该哭了。
周围的人都没有大声喧哗，生怕错过了好戏。
那曹大量还是兴奋的在那脸红不已。看样子，这是激动的了。
那庄兴德听了宋方的话，眉头稍微拧了一下。脸色有点不悦。
宋方直接说道：“有啥话赶紧说，我忙着呢。”
庄兴德鼻子快要气歪了，不过想了想自己这一次的任务，于是看了看宋方，开口说道：“宋大人任副承旨，是陛下的决定，这是天子最圣明的决断……”
嗯？
什么情况？这话……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劲儿啊……
旁边的人都有点愣神了。
至于说那曹大量，原本通红得脸色，也是瞬间变得惨白无比。
“庄公公……”
曹大量有些犹豫得唤了一声。
这庄兴德可是皇后身边的人啊。他的态度，就代表着皇后的态度了。
皇后是谁啊，曹家人啊。这曹家人可是出了名的护短啊。要不这曹大量敢这么横行无忌吗？
但是刚才，这老庄说了什么？这个宋方，担任副承旨，是陛下最圣明的决断？
您这是来打击人的，还是来夸人的啊？
要是来夸对方的话，那自己呢？
曹大量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接开口问道：“我……我这……”
他想问自己这怎么说。
“你？”
庄兴德看了看曹大量，然后说道：“娘娘说了，作为曹家人，一言一行，都要恪守本分，不得逾规，还说了，以后要踏实做人，不得胡闹！”
这话说完，所有人都愣住了。
因为大家都确定了，皇后在这件事上的态度，已经是妥妥得站在了宋方这一边了。
而这个曹大量，就成了那个吃排头的人了。
众人都感觉到不敢相信，这……这真的是皇后的意思吗？开什么玩笑啊？
皇后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啊？
要是皇后真这么好说话的话，那之前，这个曹大量早就不知道被收拾成什么样了。
以前有不是没有过和曹大量起冲突的上司，但是最后的结果呢，那耿直的上司最后总是会被找出各种理由，然后被弄掉弄走。而曹大量还是好好得在枢密院呆着。
这也是为什么刚开始，大家都不看好宋方的前途的原因。
因为有前车之鉴在这里呢。
可是现在呢，这皇后的态度，为什么在宋方的身上，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呢？
大家都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再看着那曹大量的脸色，此时已经再也不见之前的那种嚣张跋扈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无措。
这是……要被自家人放弃了吗？
这皇后安排人过来，就是专程为了打自家人的脸的吗？不应该啊。可是，你这种行为，不是打自家人的脸，又是什么呢？
那庄兴德在说完了曹大量之后，继续看着宋方，然后说道：“皇后说了，宋方，你不错！你很好！”
什么？
旁边那些围观的人，已经惊得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
这是皇后娘娘说的话吗？你是在和我开玩笑的吧？
这刚刚把自家人训了一通，然后再转过头，去夸赞那个落了自家人脸面的仇人？
这皇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度了啊？
宋方笑了笑，然后拱手说道：“多谢了。回头有机会，我会进宫感谢娘娘得夸赞得。”
说起来，要不皇帝挂了，要不就是这皇后成了太后，然后垂帘听政了，否则你一个外臣哪儿有机会去见到皇后？
所以宋方的这一番话，也就是说说算了，根本就没有半点诚意。
庄兴德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
而有不少人，一直盯着庄兴德呢。
“是了！这庄公公的脸色不对，看起来，还是有点愠怒的。”
还是有人发现了庄兴德脸色不对劲儿的地方了。
这代表了什么？人家皇后娘娘在表这一番态的时候，绝对也不是心甘情愿的啊！
也就是说，皇后还是那个小心眼的皇后，之所以会妥协，会服软，就是因为陛下干预了啊。
陛下是护着宋方的啊。
宋方也觉得，这种事儿本来就在自己地预料之中，所以他也没有感觉到惊讶或者怎么样。
他拧着眉头，看着这些围观的群众，忍不住呵斥道：“干嘛呢？是不是不用做事了？”
被宋方这么一呵斥，所有人都不敢说什么，转过身一哄而散。
人家现在可是有陛下罩着得，谁会不开眼，跟这么一个陛下的红人作对啊？
宋方转过身，也回到了自己的班房。
这边众人散去之后，就留下了曹大量，还傻愣愣得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天上，也飘下了几片雪花，落在了曹大量的头上，最后化成雪水……
下雪了。
不知不觉，这汴京的第一场雪，就下了起来。
宋方回到班房之后，王佰都一脸敬畏得看着宋方，然后在宋方的桌子上放了一杯热茶。
“大人……”
宋方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听到王佰都的唤声，也没有吭声，只是扫了他一眼，便继续做着自己的梳理工作。
这是……已经彻底得放弃自己了吗？
现在的王佰都，真是恨不得以头抢地。
机会留给自己两次，为什么自己不知道主动抓住呢，现在好了，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啊。现在连续两次让自己站队的机会，都被自己主动放弃了。
人家怎么可能再给自己机会了呢？
估计以后，自己在这枢密院，将会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小透明了吧，再然后，就要乖乖得考虑，怎么回家养老的问题了。
“去，把程克叫来！”
宋方突然开口说道。
“嗯？”
王佰都楞了一下，然后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宋方。他还想着，宋方一定会冷处理自己呢，哪想到这忽然之间，就吩咐自己做事了？
宋方抬起头，然后看了看王佰都，脸上摆出了一丝不耐烦的表情：“怎么？我说的话不好使？”
“好使好使！”
王佰都一边嚷嚷着，一边冲出了门外。就连那门都忘了去关。
然后那雪花，被外边的冷风卷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