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三个人离开了宋府，杏花巷此时还是一片寂静。
任管家眼看着宋方跟折克行翻身上马，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问出了自己一样憋了好长时间的问题：“公子……要是……要是……小人应该怎么办……”
“放肆！”
折克行调转马头，就准备训斥任管家。
宋方挥了挥手，然后看着任管家说道：“准备好饭菜，看着点媛媛，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任管家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进屋。接着便关上了大门。
小巷中非常寂静，但是出了巷子之后，在赶往开封府的路途中，人却渐渐得多了起来。
尤其是开封府前边，居然已经挤满了人。
那感觉，比早朝宫门外还要热闹。
“那个骑马的就是宋方了吗？”
宋方翻身下马，他看到了不远处的赵仲针。
“光复兄！”
因为晨雾的原因，赵仲针身上还有点湿，他挤到了宋方的面前，然后说道：“咱们一起进去。”
“你进去干嘛？”
宋方把马缰扔给了卢刚。然后冲着周围拱了拱手，淡淡得说道：“这事儿用不了多长时间，估计一上午就了事了。正好能来得及回去吃中午饭。”
赵仲针此时看着宋方的眼神中，已经满是担心了。
宋方笑了笑，然后拍了拍赵仲针的肩膀：“放心吧，没事儿！”
说完，宋方跟折克行一起，往前边挤了过去。
没挤两步呢，后边有人吆喝着正主来了。
然后这人群自动分开了一条通道，让宋方进去了。
这巫蛊之术，不仅仅是让朝堂上的人谈虎色变，关键是在这民间，也是有大批的拥趸。因此大家也都觉得，宋方这小子是神经了。
“这小子，真是太大胆了，怎么敢做出这样的承诺的？难不成，真是无知者无畏吗？”
“是啊，这是啥啊，这可是巫蛊啊，会死人的。真是不怕死啊！”
“可惜了啊，听说他家里还有一个妹妹，你说说，这孩子要是真死了，那他的妹妹怎么办啊？”
“哎，这都是他自找的啊，怪不得别人。听说好多人都劝过他了，可是人家都不听，你又有什么办法呢？”
……
听着周围传来的议论声，宋方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很明显，在大家看来，今天自己这一次，肯定是有去无回了。
“宋公子，我们相信您！”
“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宋公子，加油！”
“今天的后退，就是为了明天大踏步的前进，宋公子，你一定要挺住！”
忽然，周围传来了一阵响亮得口号声，把那些议论给压了下去。
宋方转头一看，原来外边站着一圈人。这些人一个个都是面色潮红，群情激动。
这些人不是别人，都是当初夜市经过宋方“洗脑”教育的摊贩们。
宋方笑了笑，然后冲着那边拱手说道：“多谢！”
这些摊贩都是卖吃食生意的，现在一大早，正是卖早餐的高峰期，这些人居然放着生意不做，过来帮自己加油，不得不说，这些人确实挺仗义得。
宋方一路前行，最后来到了大门口的位置，看到了站在门口等待的欧阳修。
欧阳大人揉了揉眼皮，最后盯了宋方半天，才开口说道：“宋待诏啊。”
宋方笑着说道：“欧阳大人，辛苦！”
欧阳修转过身，然后说道：“没事儿没事儿。行了，人到齐了，你真有十足的把握吗？”
一边说，他一边侧着身子，看向了宋方，一脸认真得说道：“现在可是我最后一次问你啊。你如果真想反悔，就赶紧说，我随便找个由头，把这事儿推了便是。”
“你可知道，我之前刚刚出门的时候，外边的天空，都是一片漆黑。我这眼神也不太好！”
宋方上前扶了欧阳修的胳膊一下，然后说道：“小心。”
欧阳修继续说道：“我眼神虽然不好，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却感觉看到了光明啊……”
此时天空已经出现了鱼肚白，那隐隐的亮色已经撒照大地。
宋方笑了笑，然后说道：“巫蛊之祸为害已久，人人谈之色变。且不说朝堂之中讳莫如深，就连那民间，也有无数人，打着巫蛊的名头招摇撞骗！”
“欧阳大人，如果说，今天真让我揭开了这个千古骗局，就算是死，又有何足惜？”
欧阳修紧紧得盯着宋方，然后点了点头，说道：“挺好，挺好的。”
宋方不再说什么，跟着欧阳修一起走进了开封府。
到了大堂前，已经有三个人站在旁边，等候多时了。
这三个人是一女两男的组合。
欧阳修上堂坐到了主位上，然后拍了拍惊堂木，结果想起来，今天不是审案。干咳了一声，然后冲着旁边一个小吏说道：“去看看，那些大人们可都到了？”
说起来，今天也算是一个盛会了。满朝大臣在旁边观摩此战，也算是一个历史的大事件吧。
宋方看着对面三个人，长相都挺普通的，看不出来有什么奇异之处。
放在庄稼地里，就是普普通通的农民罢了。
这所谓的虎躯一震，然后王霸之气四溢的现象，在他们的身上是甭想见到了。
看来，这些人没有怎么在外形上进行包装啊，从这一点上来看，这几个人做神棍就有点不合格啊。
如果让宋方来装神棍的话，最起码，他会在外形上进行投资包装，让自己看起来，就有一种仙风道骨的味道。
要不然，当初他是怎么忽悠住那辽使的……这都是经验之谈嘛。
至于说那三个人，也都在悄悄得打量着宋方。
在看到宋方只是一个年轻人的时候，这三个人也都摇了摇头，发出了惋惜的叹息声。
那种感觉，倒是弄出来了一点悲天悯人的神棍味道。
“行了，都让开吧。”
喧哗声传来，然后一众大臣们都过来了。
宋方转过身，和大家拱手致意。
富弼冲着宋方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此时若是真能成，那你就是大功一件，名垂千古！就算是不成……我们也不会说你……”
富弼当然知道，这巫蛊对朝堂来说，是怎样的一种危害了。真要是可以揭穿，对他们这些大臣都是百利无一害的。
韩稚圭看了看宋方，也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欧阳修看了看外边，此时天色已经亮了，他开口问道：“诸位大人，可以开始了吗？”
富弼看了看站在前边的三个人，然后问道：“验明正身了吗？”
毕竟这事儿不能马虎，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欧阳修点了点头，想了想问道：“是不是让一些百姓进来？”
富弼和韩稚圭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点头表示同意了。
……
放了一些百姓进来之后，开封府的一些军士组成了人墙，开始维持秩序。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
欧阳修看着眼前这几个人，然后问道：“都准备好了，不会后悔了？”
那三个人有啥好后悔的，都是一脸无所谓得点点头。宋方更是无所谓。
“那就无论生死，开始！”
宋方坐在了一张椅子上，毕竟是官。至于说对面那三个人，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
宋方看着对方，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如果你真有神仙手段，遇到这样的羞辱，早就不知道恼怒成什么样了。可是现在呢，你们只是如此被动的接受官家的安排。
这说明什么呢？
说明你们都是纸老虎啊，一戳就破。
之前要是说宋方心里没有一点点忐忑肯定是不可能的，不过现在，看着这些人的反应，宋方真的是一点都不害怕了。
最先上前的是一个男子。他从自己的身上掏出来了一个小瓶子，扒开瓶塞，然后倒出来一团黑乎乎得东西。
接着这人开始把那黑东西往身上涂抹，一会儿的功夫，这家伙比老包还老包了……
此时看着这人，真的好像从煤窑里刚出来似的。
宋方看着对方的那张狰狞的黑脸，不仅没有感觉到害怕，反而还感觉到一丝滑稽。
不过周边的百姓，看着这神棍的动作，反而一个个都有一种担心和害怕的感觉。
那男子又接着掏出来几枚铜钱，然后咬破了自己的手中，把鲜血滴在了铜钱上，接着就开始念念有词。
念不一会儿，这男子全身上下开始打摆子了。
旁边的百姓有懂行的，看到这一幕，惊呼道：“压胜！”
周围有人惊呼，接着就有军士上前警告。
那男子还在摇摆，地上的铜钱，居然开始颤抖，再过了一会儿，那些铜钱居然全都立了起来，然后也开始倾斜颤抖。
再过一会儿，有人就看出来不一样的地方了。
“快看，那血被铜钱吸走了！”
宋方原本是百无聊赖得看着对方表演呢，结果被人这么一提醒，他也看向了那些铜钱。
果不其然，刚才那男子滴在铜钱上边的鲜血，居然都没有了。
那些铜钱，也恢复成了之前的古铜色。
我靠，这家伙难不成还真有真本事？
宋方心里也有点犯嘀咕了。
不过想想，宋方也释然了。想想中华几千年的发展，障眼法一类得东西，有多少啊？自己没见过，不代表着人家不会啊。
魔术不就是这吗？说出来之前，别人真感觉和仙术一样，说出来之后，就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宋方没有揭秘的感觉，他就是在打假。直接把你的结果给否定到，至于说这过程嘛，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