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玮继续说道:“梁怀定立即着手查询资料。他发现,安徽合肥当日的国库券开盘价格是九十四元,收盘价是九十八元,明显低于上海这边的国库券价格。”
白手只点头,不接话。 “于是,他连夜去了合肥,利用价差,两万元的本金变成了二点二万元钱。于是他利用这个方法,成功的将业务拓展到了合肥、河南、江苏和湖北等地,把国库券不断地搬到了上海。”
白手不吭声,但听得认真。 “哎,你怎么不说话?”
“老陈,是你不让我说话的。”
“你接话,我允许你接话。”
“呵呵……明白,你请继续说。”
“仅仅是合肥一个地方,梁怀定就去了接近八十次。当时啊,个人异地取款是十分困难的,他只好用箱子装着几十公斤重的现金或者国库券往返两地。考虑到安全问题,梁怀定还专门请警察荷枪实弹来保护自己。这引来《解放日报》刊登了一条消息:上海出现第一例私人聘请公安人员当保安事件。”
白手感叹道:“这是个牛人,他娘的,比我还牛啊。”
“解决了困扰在心中的安全问题后,梁怀定买卖国库券的脚步更加轻快了。据我所知,仅仅从一九八八年四月到一九八、九年,梁怀定赚了一百多万元,梁百万从此声名在外。”
白手点着头道:“不错,梁百万这个称号我也知道,可惜无缘认识。”
“后来,国库券价格上涨,套利空间越来越小,梁怀定转而寻找其他的投资机会。一九八、九年,杨怀定在电视上看到银行利率下降。他由此判断,这是国家在鼓励居民多消费,也是鼓励工厂多生产商品,刺激投资。”
白手道:“比我强太多了。我天天晚上看《新闻联播》,就是看不透重要新闻的重要意义。”
“在这时,他又一次嗅到了股票的投资机遇。梁怀定告诉我,他第一只投资的股票是电真空。他第一次买入电真空是三千股,并对营业部的人说估计利率要调低,买点股票放着。结果不久,利息果然下调了。”
白手又感叹,“真是神人啊。”
“半年以后,电真空涨到每股八百元,梁怀定将其卖出。此后电真空下跌,他买进五百股,后来股价涨到五百多元他又卖了。他卖出后电真空又跌回到三百七十多元,而他则又在三百七十多元时再次分批买进。最终他抛售电真空时,股价已涨到两千五百多元。”
白手听得心驰神往。 不过,陈玮提醒道:“小白,人家是单干户,也从不借钱入市,更不会给别人出主意。”
“噢,是个江湖独行侠啊。”
终于,大名鼎鼎的“梁百万”出现了。 白手随陈玮起身迎接。 这是个四十上下的中年人,典型的上海男人打扮,文质彬彬,整齐精致,一板一眼,从容淡定。 陈玮给白手和梁怀定做了介绍。 白手双手呈上名片,恭恭敬敬,“梁先生,久闻大名,请多关照。”
梁怀定没有名片,“白老板,神交已久,请多指教。”
陈玮笑道:“两位大神,请坐下说话吧。”
二人握手,再互相谦让着,在茶桌边面对面坐下。 陈玮给二人斟茶。 “老梁,白总想在股市里走走,但白总不懂股市,想让你给指点指点。”
梁怀定微微一笑,“你们上海是个大菜园子。我就是一头猪,机缘巧合的闯进大菜园子,横冲直撞……或者吃了个饱,或者吃饱了被逮住,再送到屠宰场。”
白手惊异的看着梁怀定,“梁先生,这好像是我说过的话。”
梁怀定点了点头,“不错,你在十九中学的演讲,当时我儿子在十九中学读书。那天,你应邀演讲,畅谈自己的经历,我恰好是个临时听众。”
“见笑了,梁先生,见笑了。”
白手不好意思道。 梁怀定摇摇头,认真的说道:“不不,白总,你那天的演讲非常精彩,非常的有意义。不然的话,我也不会记住。”
“惭愧惭愧。”
“但是。”
一声但是,让包间的气氛有点凝固。 白手和陈玮都看着梁怀定,等着他的下文。 “但是。白总,我和你不是一路人。”
白手笑而不语。 “说得彻底一点,你我是两个世界的人。顶多顶多,是平行世界里的两个人,都在前行,但永远走不到一起。”
“老梁你何出此言?”
陈玮问道。 梁怀定道:“我呢,是一个人走在崎岖的山路上。成功了,是我一个人的。失败了,也是我一个人承担。”
顿了顿,梁怀定指指白手说道:“白总呢,正在一条大船上,正在大海中航行。大船上不仅有白总,还有一船的人。白总成功了,全船人都有好处。白总要是失败了,那全船人都要跟着遭殃。”
陈玮点了点头,“白总,老梁这个比喻很到位。”
白手也笑着点了点头。 梁怀定又道:“白总,你把自己比喻成一头勇敢的猪。而我呢,我把我自己比作一条疯狂的狗。你我都是地球的动物,但是是两种不同的动物。”
“梁先生,受教了。”
白手由衷的说道。 “对不起,白总。”
“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梁怀定端杯喝茶。 “我投资股票,主要考虑三个层面。第一是政策层面,比如新股发得多了,我会判断股市暂时不会上涨。第二是技术层面,看市场是不是到底了,到底了是一定会涨的。第三就是市场人气,别人经常问我现在应该买什么。通过分析他们询问的频率和方向,我心里大概就有数了。当然,人在股市,平和的心态最为重要,不能贪婪,要懂得见好就收。”
说罢,梁怀定起身,冲着白手双手作揖。 然后扬长而去。 陈玮急忙起身追了出去。 白手一边喝茶、抽烟,一边琢磨着梁怀定的话。 越琢磨,越觉得梁怀定的话有道理。 受益匪浅,受益匪浅啊。 过了一会,陈玮回到包间,拍拍白手的肩膀,“小白,你不会生梁百万的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