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锦路过浸溪房间,却见房间门大开,他略一施礼,便要离开。只听见浸溪悠然道:“既然路过,不如来对弈一局吧。”
圣女如此直白,寄锦也不好推辞,只得前往,坐在棋盘边。见浸溪已然下了一颗黑子,寄锦便下了一颗白子,落在旁边。对弈正酣,不分伯仲。浸溪笑道:“你说,是黑子赢还是白子赢呢?”
“既然是对弈,又何必在乎输赢呢?”
寄锦落子,截住了浸溪的去路。“可是,若是世间黑白呢?”
浸溪不慌不忙地落子,局势稍有缓解。“光明耀眼,却深入黑暗,究竟是为了抹杀黑暗,还是为了一同堕入无尽深渊呢?”
浸溪意味不明地笑着。寄锦笑着:“难道世间都是非黑即白吗?”
他缓缓落子,不经意间截杀了浸溪的黑子:“或许……还是有不属于黑白之人?”
“那,云长司可有听过‘暗棋’?”
浸溪笑着落子,瞬间扭转了局面,一时间白子四面楚歌,无处可逃。寄锦手中的白子一滞。他自然是听过的,从惊鸿翊建立天上天,甚至更久,父亲就安插了一枚暗棋在她的身边。目的是为了里应外合,刺杀惊鸿翊。可暗棋的身份太过隐密,他从未见过,就算是这个消息,也只是无意间从父亲的口中得知。难道,兰浸溪便是潜伏在惊鸿翊身边多年的暗棋?他抬起头,看着浸溪,可浸溪的脸上看不出半分蛛丝马迹,依旧笑吟吟地看着他。“怎么这样看着我?可是我哪里说错了什么?”
浸溪眼睛明亮,嘴角噙着笑意。寄锦垂眸一笑,一子定乾坤:“你输了。”
浸溪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精心谋划的棋局,已然被寄锦截杀地溃不成兵。胜负已定,浸溪必输无疑。她笑着将手中的黑子,扔回白玉棋盒,身体后仰,眼睛微眯,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寄锦。“我真的输了吗?”
浸溪眼中闪着精光:“亦或者,云长司觉得可以如这棋局般,凭借一己之力,力挽狂澜?”
“不过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云寄锦笑道。“圣女若想帮寄锦,倒不如好好筹谋如何自处。毕竟,还是有人不信任你呢。”
寄锦轻笑一声,转身离去。浸溪并不在意,依旧怡然自得地挑拣棋子。云寄锦的心思细腻,说话直戳要点,却又在分寸之内,让人挑不出毛病。这样的心性,一点也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果然,还是不可小觑。浸溪轻笑着,放下棋子。看着被自己收拾一半的棋局。“南宫清浅么……”她喃喃道。“一个初生的小丫头而已,难道也配让我畏惧?”
她有些好笑。“不过云寄锦,终有一天,你回回来求我的。”
天上天,因着兰浸溪安排了千帆和琼楼共同处理事务,不得已在一间屋子里批阅密函。琼楼批的心烦意乱,“啪”地把密函摔在桌上,怒气冲冲地喊道:“茶呢?没见到空了吗?”
侍从不敢怠慢,急忙添满。琼楼啜了一口,却被烫的龇牙咧嘴。正要发作,却听见千帆嘲笑道:“果然是作威作福,自作自受!”
“过千帆你什么意思!”
琼楼摔下茶杯怒气冲冲道。“自然就是你理解的意思。”
千帆不紧不慢道。“整日里欺负我家长老,这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报应罢了。”
“什么欺负?晓风掠是活该!谁让他那样不知好歹!”
琼楼毫不客气道。“这话倒是有趣。这就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千帆毫不留情地反击道。“圣女都未曾说什么,你倒是急不可耐,怨不得长老对你们主子无感!”
“过千帆你想死吗?”
琼楼拍案而起,怒火中烧。“说我可以,凭什么连带着圣女?”
“凭什么?”
千帆冷笑道。“我家长老不在意你胡作非为,可我却不是那样好心性的人。若不是看你是个女的,我早就把你好好收拾一顿了。”
“好啊,既然你说出这样的话,今日我们一决高下,你若打不赢我,别怪我先揍死你。”
琼楼挑衅道。“好啊,看你是个女的,我先让你五招。你若胜了,我便见你一次,就俯首低眉地唤你一声姑奶奶。”
“若我赢了,从今以后,你必须对我家主子毕恭毕敬,不得有半分失礼,如何?”
千帆轻蔑道。“哼,一言为定!”
琼楼应声道。“不过,你不必让我五招,因为我根本没有把你当男人看!”
说着二人提剑走到院子内,侍从都识相地避之千里。战况一触即发,一时间电光火石,风起剑舞,不分上下。真是个有意思的对手。千帆兴致盎然。呵,倒是小瞧他了!琼楼暗想,招式更加突进了。……“你说,他们什么时候能打完啊?这都快一个时辰了还没结束,我都要睡了。”
一人靠墙百无聊赖地说道。“谁知道呢?”
另个人嗑了口瓜子,又分了些给身边的人。“这二位使者的不满,积累的时日已久,平日里都是晓长老硬生生地压着过使者才作罢。”
“今日趁着他们不在,这二人定是要拼个输赢的。”
那人嗑着瓜子津津有味地看着。“那你们觉得谁赢啊?”
“我觉得过使者赢,毕竟过使者功力深厚,定然不输女子!”
“不不不,我觉得玉使者赢,俗话说‘巾帼不让须眉’,玉使者是女中豪杰,自然不会输。”
另个人立刻反驳道。“光看没意思,说更没意思。不如我们压上银子赌一把如何?”
一人兴致勃勃地说道。于是,这个提议得到了一致的认同,不一会儿地上便积满了白花花的银子。一刻钟后,二人均洞察出对方漏洞,执剑对指,一瞬间胜负已定。千帆得意地笑道:“我赢了,别忘了你的约定。”
琼楼虽然不服气,但是愿赌服输。“我自然不会忘记。这次不过是一时大意,下次我定要完胜于你!”
说罢拂袖而去。千帆收起了剑,洋洋得意道:“啧啧,为什么会输呢?还不是因为你手短,才被我抢占先机。”
他回首望去,一群人围在地上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他好奇地悄声过去,却发现自己和琼楼成了押注,地上也铺满了厚厚的瓜子皮。“喂!你们这些臭小子!我在前面殊死相搏,你们倒在这里拿我当押注,还嗑了这么久的瓜子?祭仙堂真的是白养你们了!”
千帆生气地一手掐腰,一手执剑指点着他们道。“我们不是觉得使者武功高强,神勇威武,对付玉使者,简直就是手到擒来,小菜一碟嘛。我们下次不会这样了。”
一人谄媚地赔礼道歉道。“那不行,这次必须受到惩罚!”
千帆依旧不肯放过。“那您说怎么办,我们兄弟绝无怨言。”
一人小心翼翼道。“那,就罚你们……”见他们那样紧张,千帆反而绷不住脸色,他笑道。“罚你们请我喝酒!”
“就知道使者不忍罚我们!走!咱们请使者痛痛快快地喝一场!给使者办一场隆重的庆功宴!”
众人哄笑,相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