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轩他这么年轻就没了命，学校给不了答案，当事人不承认，现在你们竟然也这样。”黄兴兰哼笑了一声，“这个世界怎么了，你们可以冷漠，但能不能别再往一个母亲的心口插刀子了。”
“对不起。”余小余见状道歉，“如果我哪句话说的不对，您多包涵吧，我这么说，也是想帮您，只有把事情都弄清楚了，才能帮到您。”
从黄兴兰家里出来，余小余拉住了陶桃的手，“陆承宇不是盛远国际学校的校董吗？那学校出现跳楼这么大的事情，他难道一点都不知道？”
这句话可算是问住了陶桃，陆承宇知道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道。
听黄兴兰那意思，学校根本就没有给赔偿，连说法都很搪塞，最后判定的就是自杀，所以她才不服气。
“这件事情，我觉得你还是去问问陆承宇吧！”
在余小余的建议下，陶桃找到了陆承宇，虽然她并不想跟他谈工作之外的事情，可这不是碰巧了吗？
听说跳楼事件的陆承宇，神色很明显有了变化。
“你不会真的不知道？”陶桃瞪大了眼睛。
陆承宇摇了摇头，直接把叶枫喊了进来。
“这件事情，我隐隐约约听说过一点。”叶枫认真的回答到，“据说是黄宇轩学习压力太大，想不开自杀了，校方也为这件事情道了歉，做了赔偿。”
赔偿？
听到这两个字，陶桃只是觉得讽刺。
“家属收到赔偿了吗？”
这一问，问的叶枫愣住了，这些事情，的确不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
虽然说盛远国际学校，一直以来都是远宁在注资，可学校的校长和老师都是在外边聘请的，他不太清楚。
“你们也太不负责了吧！”陶桃气的从椅子上站起来。
她本来是不打算发脾气的，可是见到这样的场景，确实有些控制不住。
“陶桃小姐先别急，我去打个电话。”叶枫看了一眼陆承宇后，便去打电话了。
在叶枫的询问下，得知是黄兴兰不要这笔钱的，并不是学校不给。
“可能是价钱没谈妥。”叶枫补充了一句。
陶桃咬了咬唇，“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
陆承宇放下了手中的马克笔，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
“我就问一句话，你们是打算给钱息事宁人，还是打算还黄宇轩妈妈一个正义。”陶桃把话摊开了说。
叶枫看了一眼陆承宇，只见他的眼皮抬了抬，“你的意思是，黄宇轩不是自杀的。”
陶桃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有些暴力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它并不是真的用刀子杀掉一个人，却比刀子的杀伤力要大千倍百倍。
黄宇轩，就是没能逃得过这种暴力的那个人。
“你比法官还能有说服力？”陆承宇垂眼看向桌上的马克笔，并没有打算完全相信她。
陶桃上前两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的眼睛，“我是没有法官有说服力，但是你别忘了，我可以窥探别人的梦境，做了亏心事的人是会做噩梦的。”
陆承宇的眉间隆起一座小山丘，她这话的意思是，他也是做了亏心事的那个人了？
可为什么，他不记得他做过什么亏心事呢！
“承宇。”
气氛胶着下，叶枫主动开口缓和，“陶桃小姐应该不会故意为一个人说话的，如果情况真的如她所说的那样的话，对死去的黄宇轩确实不太公平。”
陆承宇一把甩开了她的手，转过身去。
“那还来问我做什么！”
叶枫闻声，立刻把陶桃带出了房间。
“承宇的意思是，你可以放开手脚去查一下到底是为什么。”叶枫解释，“我会跟那边打个招呼，学校那边也会完全配合。”
陶桃这才舒了一口气，忍不住吐槽，“让陆承宇好好的说句话可真难。”
“那还不是因为陶桃小姐刚才说了他不爱听的！”叶枫表示陆承宇还挺无辜的。
不爱听的？
陶桃的眸光中透着一抹茫然，她刚才说什么了，她不就是说做了亏心事的人会做噩梦吗！
“没，我不是那个意思。”反应过来的陶桃连忙否认，“我没说陆承宇就是做亏心事那个人，这不是巧了吗？”
叶枫配合的点了点头。
就陆承宇到底做没做过亏心事，陶桃和余小余展开了深入的讨论。
最后也没得出个正经的结论。
可这个问题却在陶桃的心中深深的扎下了根，要是陆承宇真的没什么不可告人的“前科”的话，真的会平白无故染上这种奇怪的毛病吗？
晚上，躺在床上，陶桃打开了黄兴兰给她的那个日记本。
这一看不要紧，她竟然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陶桃把日记拍照发到余小余的微信上，余小余给的回复果然跟她想的一样。
“其实这个年纪谈恋爱也正常！”余小余抱着电话讲到，“想当初我十四岁都已经情窦初开，喜欢上隔壁班爱打篮球的小哥哥了。”
“你的情史就不要讲了。”陶桃拒绝继续听她念叨下去，而是选择直接给黄兴兰打了一个电话。
“怎么可能！”黄兴兰的声音中透着不可思议，“南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讲，我儿子在学校里很乖，绝对不可能做出早恋这样的事情的。”
“我也没说是早恋啊！”陶桃强调着，“可能只是朋友之间单纯的好感。”
黄兴兰这下也没说话了，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宇轩很少跟我说学校的事情，怪我对他的关心也不够。”
说着说着，气氛倒是开始伤感起来。
陶桃安慰了她几句，就挂掉了电话。既然从黄兴兰那里得不到答案，那她就只能再去一趟学校了。
这次黄宇轩的班主任倒是客气极了，听说她要来，早早的就迎接在了学校门口。
陶桃对这忽如其来的热络有些不太习惯。
“您还是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班主任抬了抬眼镜，“枫理事一早就打过招呼了，我这就带你去见校长。”
校长？
陶桃错愕，其实她真不愿意过多跟这些老师们打交道，因为她上学的时候，最害怕的就是老师了。
“不用了。”陶桃拒绝，反而是选择把目标群体扩大，跟所有与黄宇轩接触过的同学谈话。
直到，有一位小姑娘谈起黄宇轩来，状态不太对，陶桃立刻警觉起来。
“我真的没想到我会害了他。”小姑娘一开口，眼泪就哗啦哗啦的流了下来。
陶桃给她递了一张纸巾，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别急，慢点说。”
小姑娘停止抽噎后，才恢复了正常的脸色，可神情看起来还是有些悲伤，她一把拉住了陶桃的手，“姐姐，我害怕。”
说着，小姑娘便一脸警惕的朝四周看了看。
“我可以保护你。”陶桃看着小姑娘的眼睛，做出最肯定的承诺，“你知道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小姑娘这才点了点头，将那些事情徐徐道出。
陶桃这下算是彻底明白了，原来一切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报复而已，而黄宇轩则是沦为了这场报复的牺牲品。刘易斯本来企图对李晓薇做出不道德的事情，正好被黄宇轩撞破了，而刘易斯怕黄宇轩说出去，所以才联合其他人整治他，奈何最终过了度，闹出了人命。
“你说什么？”当余小余听到了事情的真相后，整个人都傻了。
“你听得没错！”陶桃叹了口气，“现在的某些孩子，虽说年纪小小，可心中住着禽兽。”
“我看是禽兽不如！”余小余握紧了双拳，“看着刘助理平时人五人六的，没想到他的儿子这么坏，这么小年纪就对人家姑娘起歪心思了。”
谁说不是！
“再说这个黄宇轩。”余小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怎么能幺想不开，遭遇了暴力自己反抗不了，也应该求助的。”
陶桃点头。
话是如此说，可现实生活中，被这种暴力害惨的人，又有多少呢。
“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啊？”余小余问的陶桃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一下子接受到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一时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
因为，黄宇轩的确是自杀的。
就算是他的自杀跟刘易斯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可这也属于道德层面的问题。
再者，刘易斯是不可能认错的。
正在两个人焦头烂额之际，许今辰的电话来了。
听到许今辰温柔的声音，陶桃瞬间觉得胸都不闷了，心情也好多了。
“你说刘助理辞职了？”
陶桃感到意外。
“嗯。”许今辰简单的回到，“你知道他发生了什么吗？”
看样子，他是注意到了刘助理这几次跟她说话。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告诉他。陶桃整理了一下思路，把能说的全都说了一遍。
“他在你身边也呆了很久了吧。”最后，陶桃发问，“你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吗？”
许今辰迟疑了许久才回，“父亲总是要护着儿子的，有的时候难免失了准则，如果刘助理的儿子真的做了这样的事情，那他实在是不应该包庇他。”
陶桃觉得他说的很对，在许今辰的提议下，她跟刘助理见了一面。
“怎么是你？”刘助理看见她的那一刻，神情中写满了拒绝，起身就打算走。
“怎么就不能是我了，你之前求我帮忙的时候，也没这么不耐烦。”陶桃耐着性子讲到，“我想你儿子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你应该知道的吧！”
刘助理急了，指着她的脸，“陶桃小姐，我现在已经不是今辰的助理了，更没必要把你当成是他的朋友供着，你说这些没头没脑的话，到底是想怎么样，我跟你无冤无仇的，你要是这么坑害我，那就过分了。黄兴兰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才跟她站在一起的！”
陶桃叹气，现在她才彻底明白，许今辰一点都不了解刘助理。
“那你的立场是什么。”
这一问，问的刘助理不说话了。
“你爱你的儿子，就可以放纵他伤害别人家的女儿和儿子了吗？你的儿子是心头肉，别人家的就是地上的泥土？黄宇轩死了，他不是伤了残了，是死了！要是死的是你的儿子，你还能说出这些屁话来吗？”
“他死了那是他命短，跟我们易斯没有任何关系。”
陶桃哼笑出声，她可真可笑，看样子畜生都是一家一家生产的，妄图跟畜生讲道理，还不如留着这空闲功夫洗几块煤。
陶桃决绝的离开了。
既然刘助理那里已经没有任何谈的价值了，她还不如想别的办法。
看来说服当事人去自首这件事情，是行不通的。
陶桃打车回到陆承宇的住宅，天色已经不早了，刚走进大门，手机就响起来了。
“姐姐，救我！”电话里传来一声急迫的叫喊，陶桃立刻意识到是那个小姑娘出事了。
“你在哪儿！”她急着问道，“你别怕，我这就来！”
还没问出个所以然来，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陶桃急的扭头就要离开，走了两步却又折了回来，她现在就相当于一个无头的苍蝇，这样出去找人，真能找的到吗？
叶枫见她在原地转圈，踩下剎车。
“怎么了？”
“陶桃小姐。”叶枫看了一眼前方，陆承宇挑了挑眉，便开门下车。
“你们回来了。”陶桃急的一把拉住了陆承宇的手，“快点，出事了，快点。”
陆承宇一头雾水，“谁出事了？”
“学校。”陶桃不知道怎么表达才好，急的脸都白了。
陆承宇见状抓住了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一脸认真，“看着我，不要急，告诉我，到底谁出事了。”
她这才深吸了一口气，“你们学校的一个叫李晓薇的同学。”
在叶枫的调查下，很快联系到了李晓薇的家人，再加上陆承宇手下的人很多，总算是在一个废弃的旧车厂里找到了李晓薇。
李晓薇的哭声惹得陶桃一阵心碎，要不是他们发现的及时，指不定出什么大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李晓薇的妈妈一把将女儿抱在怀里，轻轻的摸着她的头，不断的安慰着。
“报警吧！”陶桃上前建议道。
可却被李晓薇的妈妈一下子拒绝了。
陆承宇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进了车里。
“你拉我做什么呀？”
“你真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了，人家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陆承宇的话象是一瓢凉水，浇灭了陶桃心中的火气。
没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可黄兴兰是她的客户，作为被委托人，她只能去做好这件事情。
还是那句话，要不然就不知道，可知道了还怎么装作不知道呢。正因为很多人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正因为很多人的冷漠，才让那么多的恶行，有机可乘。
“如果我说不管不行呢。”陶桃扭头看了他一眼，“我不仅仅是帮他们，还是帮我自己。”
陆承宇似懂非懂的看了她一眼，“随你。”
经过陶桃跟李晓薇妈妈的谈话，她明白了她选择不报警的原因，就是怕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了不好听。
这的确是一个很有说服力的理由，陶桃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因为李晓薇妈妈的观点，代表了大多数人的观点，即便有的时候真理也不是掌握在大多数人的手中。
“姐姐。”
临走时，李晓薇抓住了陶桃的衣角。
“没事就好。”陶桃冲她笑笑，捏了捏她的脸蛋。
李晓薇摇了摇头，“我想报警，我想让更多人知道刘易斯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不想让以后更多的人，也遭遇我遭遇过的事情。”
听到她这么说，陶桃的眼神更加温柔了。
十八岁的少女，尚能如此通透，尚能如此为她人着想，是一种多么难能可贵的存在。
“可这样的话，别人会不会把你想得很不好。”陶桃看着她。
李晓薇笑着摇头，“别人怎么看我是他们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我想他在天堂也会很伤心的吧。”
她口中的他，陶桃自然知道是谁。
坐在驾驶位的叶枫朝后看了一眼，“还是第一次看见陶桃小姐这么温柔的模样。”
陆承宇将头扭向窗外，没有说话。
在李晓薇的说服下，她的父母终于同意了她向大众坦白事情的真相。
这也是黄兴兰第一次接受媒体的采访，她比想象中表现的还要大方果敢，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为儿子讨回公道。
“这下刘易斯算是逃不掉了。”余小余看着电视，松了一口气，“严律师那边是怎么说的。”
陶桃喝了一口可乐，吐出一口长气，她最近真的要累死了，做完这一单一定要休息一段时间。
“怎么说的呀！”余小余抓住她的手臂，“是不是已经开始抓人了。”
“抓什么人啊。”陶桃沮丧的不行。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想得到开头，却想不到结局。
刘易斯被医院证明有精神分裂症，所以被特殊对待了。
而这时呢，又出现了一群吃人血馒头的营销号，说什么一切都是黄兴兰自导自演，目的就是为了敲诈钱财。
更甚者，还有一批水军玷污李晓薇的清白，说她是援交少女。
听完陶桃的阐述，余小余直接捏扁了可乐的罐子。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这些人为了钱什么脏话都敢说啊！这刘易斯怎么不要脸到这个地步，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看样子还治不了他了？”
“当然不会。”陶桃直接否定。
余小余不解，“那都精神病了，不是免死金牌吗！舆论都不敢过分谴责吧，到时候真的出了事儿，我们还成了网络暴力的一份子了呢，虽说是他暴力在前吧。”
“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位关键人物了。”陶桃撅着嘴巴，冲她眨了眨眼睛。
余小余笑出声来，“你？”
“可不就是我嘛！”陶桃笑出声来，其实这也是下下策了。
正所谓没有办法的办法，事情已经到了死胡同，只能各种办法上一遍了。
“你打算怎么做？”
“你说呢。”陶桃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笑得一脸邪恶，“小余你昨晚是不是做春梦了呀。”
余小余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现在算是越来越佩服陶桃了，她这手艺是真的好，能帮助人做美梦也就罢了，还能帮人做噩梦。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这样做没有什么禁忌吧，会不会夭寿什么的。”
陶桃轻笑一声，“惩戒坏人还要夭寿吗？那如果是的话，我宁愿夭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