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我满脸茫然，片刻才反应过来叶昊是在回答我刚才的话——他是多么的幸运。
叶昊这家伙是下了车就开启了第二人格吗？
他以前可从来是不愿意多谈感情的问题，现在我的一句感叹他都想要应和下，果真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可我总觉得叶昊的神色不大对劲，便试探的问，“这是你自己做的决定吧？是突然开窍了吧？”
叶昊挑挑眉毛却不说话。月光打在我的背上，笼出一片阴影将叶昊照在其中。
他的表情和这片阴影一般的暗。
今晚的月色其实很是皎洁。
我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很郁闷的抬头望天，心中飞快的思量怎么才能圆回来。
生活就是这么的巧合，或者说命运总是有着重重的相似，今晚的繁星满天，和我生日时所差无几。如果现在托着叶昊上山的话，想来又是另一番心境。
眼睛有些酸胀的疼，我刚想抬手揉一揉，就想到叶昊教训我的那些话——不要用手揉眼睛之类的。考虑到叶昊现在就站在我面前，也考虑到叶昊发现我小动作之后的紧箍咒，我默默的收回了手，随后用力的眨巴几下眼睛，好让自己舒服些。
然后叶昊说出了一句让我整个人都不好的话。
“我不爱薛怡。”
“什么？！”我瞪大眼睛，错愕的看着叶昊，终于没忍住直接喊出声。
“我不爱薛怡，这是我能确定的。”叶昊眼都没有抬一下，早就料到了我会有这样的反应。
“那你还……”我依旧没有反过劲来，他话里的信息量不是一般的大，导致我的视线都开始飘起来。
“我从始至终都很清楚自己的感情，我没有对薛怡动过心，这点我非常清楚。”
“你……”我刹时心里一片凉意，却还是勉强笑着，“可你刚刚明明不是态度。”
“小絮，我开车时仔细想了想你说过的话，很有道理。”叶昊勾了勾嘴角，“报道的图片中虽然薛怡没有露脸，但熟悉的人还是能认出她。在那个报道之后，在我的回应之后，无论我是怎样想的，薛怡都已经被贴上了‘叶昊女友’的标签，某种角度来说，确实对她不公平。”
“你的意思是，索性讲错就错？”说完这话，我忽的很难过。薛怡姐那么优秀，然而在叶昊这里，竟然还是讲错就错的存在。
“一定要我回答？”
“……不，不要说了。”我迟疑了下，才应声开口，“阿昊，你把答案放在心里就好。”
是的，我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就当做叶昊没有说过刚才这番话。
要不然我以后要以何种心境去面对薛怡姐？以何种心境去面对真正和叶昊开始的薛怡姐？——对不起薛怡姐不要这么当真了，叶昊这混蛋只是想要对你公平一点，没有爱情做基础的，所以以后叶昊要是真碰上个让他一见钟情再见丧命的您也大方的放他走好不好？毕竟人家当初只是为了公平才和开始的。
呵。
真是混蛋。
我终于忍不住发泄时的低骂出声，也不看叶昊，更加不想看他。
“小絮？”叶昊喊了我一声，“要是知道你会想这么多的话，不对你坦白好了。”
“叶！昊！”我闻声恨恨地盯着他，“对于薛怡姐来说，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混蛋。”
似乎是觉得我的说法有趣，叶昊竟然笑了起来，“小絮，我早在是十几年前就认识薛怡了。”
我不知道他这时候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明就里呆呆的望着他。
“她比你更清楚我想什么。”叶昊的脸色依旧如故，却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我刚刚说后悔，是后悔耽误了薛怡这么久，其实我早该想通的。”
“想通？”我望着叶昊，不知怎么接下文，憋了很久只是没头没脑地问出一句，“薛怡姐也心知肚明你的态度，是不是这样子的？”
“不错。”叶昊挑着一边的嘴角，语气中满满是显而易见的成分。
薛怡姐一贯淡然的表情在我脑中闪过，我盯着叶昊看了两秒，然后将自己想要说的话无声地咽了回去。
没必要。
既然薛怡姐清楚，叶昊也想得很明白的话，那我这个外人就没有必要指手画脚了。
叶昊当初和我说闲事莫管，就是猜到他如果对我坦白以告后我是这种反应吧。说来也挺心累的，有我这样一个朋友，喜欢指点江山左右规劝的朋友。
我直直的看着地面，耳边是不绝的风声。然后，叶昊的轻咳声响起。他似乎只是在提醒我，回神。
“小絮，为了我的事情，不值当这样。”
“是吗……”我听到自己干涩无比的声音，抬起头就只看到晃眼的灯光。
“其实很容易想通的。”叶昊蓦地笑了，笑意中还带着几分无奈，“小絮，不是每个人都会像和你方屿那般，有心思来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方屿和我……算不上轰轰烈烈吧……”我小声的嘟囔了句反驳，心说方黎那小子才是真正的惊天地泣鬼神，一顾倾城之后就抛盔卸甲再也受不住自己的城池。
风吹过，叶昊的上衣贴上他身体，有种飘忽的落寞。
然后这点落寞意味随着他之后说的话更加浓重，在我的心里盘旋了很多年。
“哥哥我早就过了可以肆意妄为的年纪，如果一定要找一人共度此生的话，也就是她了。”
“我和薛怡某种意义上算是一种人，所以她会安心在我身边待这么多年，我也会放任她待这么多年。”
“不过——不过最近法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现在我先省略掉这些事情，以后你都会慢慢知道的。这些事后，我才开始正视我们的关系、我和薛怡的关系。我可以漠不关心我可以无所谓，但是对于一个女人来讲，她把所有的赌注都下到了我身上，我又怎么能让她赌输呢。”
“小絮，这件事情就告一段落好不好？我和薛怡自会有计较，你就等着听好消息吧。”
“好。”我终于败下阵来，他都如此说了，我又能怎么样呢。
何况该作为一个朋友该说的我都说清楚了，该放的狠话也放过了，道理很多，我们都懂，然而又能说明什么呢。我在方屿有关的事情上不也是这么的倔强固执么，否则怎么会和方屿绕了这么一大圈还又没绕清楚。
虽然我今晚自己有了答案，可要说再也不别扭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但某种执念确实让我放下了。
毕竟在叶昊这部自导自演的电影里，当仁不让的女主角是薛怡姐。而毕竟薛怡姐看事情都比我要看得清楚透彻，毕竟薛怡姐做出了她自己的选择——这么多年的陪伴就是她的选择。恩，她是多么的相信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这句话啊，真的拿陪伴当告白过日子。
我忽然有些庆幸男主角是叶昊了。
至少这混蛋还是有些良心的。
虽然他还是混蛋，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称之为“渣男”。但这就是薛怡姐义无反顾爱的人，就好比方黎的倾城从来不搭理他，他也是一心扑火。其实都是一个道理的。
这么一想，我真是无比幸福。
我的心情瞬间轻松了不少，心神不知道飞出去几万里，暗暗勾勒出某人的眉眼，别扭的甜蜜。
哪怕前路艰险，哪怕有无数的隐患，哪怕有太多的哪怕。
叶昊见我这个表情，也慢慢慢慢勾起了嘴角。
“最后和你说几句，千万不要被方黎利用。”
“知道。”
“方家的人要宴请你的话，一定要先告诉我。”
“知道。”
“小絮，在方屿回来之前，方家任何人有任何问题，千万要记得通知我。”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你现在真是越来越唠叨了，而且你不是一直都在b市嘛，有个万一我就卷铺盖去投奔你好吧。您老就放心吧，哪次我不是一出事就想到你，你可是秦絮救火队的大队长嘛。”
“你啊……”叶昊半垂下眼睑，似乎是在和我说话，又似乎是在自行感慨。
我盯着叶昊，忽的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记忆力的他，曾经那个领着我穿过无数迷雾阴霾的叶昊，好像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见了，只是我这个糊涂虫没有注意到而已。
否则叶昊现在身上怎么会有种没由来的陌生感。
仿佛从方屿重新出现的那一刻，一切都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
“小絮。”那么一小会儿过后，叶昊轻轻地叫了我一声，“有事也不要自己扛着。”
“恩。”
“答应我。”叶昊颔首直视着我，很认真的语气。
“答应你。”我应道，却心不在焉。
话音一落，叶昊温和的笑笑，“回家吧，我在这里等着你房间的灯光亮起再走。”
我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听见叶昊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晚安。”
挥了挥手，却依旧没有回头，“阿昊，晚安。”
我竖起衣服的领子，将自己裹得严实些，哪怕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初秋的风，寒凉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