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方屿没有脑补出什么好的语气。
恩，看着站在父亲病房门前的他我如是想到。
今天一下班我就跑了过来，没想到这个方氏的总裁比我还要清闲，就这么抱着肩悠悠哉的靠在父亲和周汝清病房中央的墙上。
不论在哪里，方屿始终都是焦点。
周围有护士三五成群的结伴挽着走过去，婀娜多姿，摇曳有型，仿佛站在t台上参加选美大赛。更有甚者把工作服的扣子解开了恰到好处的几颗，以求莫名其妙变成观众兼评委的方屿看上一眼。
我的脚步有些打滑，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圈之后还是走过去，“好巧啊方屿。”我干笑着和他打招呼，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息的像是说今天的太阳好大之类的话一般。
方屿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站在这里，怎么想都不是巧遇吧？”
我轻轻的哦了一声，“来看周小姐和方黎？”
“不可以是等你么？”
“可以可以。”我继续干笑着，总觉得分分钟有护士小姐要拿高跟鞋扔我了。
方屿沉默半晌，开口说道，“我听张医师说了令尊的病情……”
我靠！我在心中哀嚎一声，千算万算啊，张医师一个大男人嘴怎么这么快。
就在我沉浸在痛苦中不能自己的时候，手肘不小心碰了下病房门，门本来就是虚掩的，这下直接被我撞开，“小絮？是你吗？”
父亲的声音从病房中传来，我的手附在门上，看着想要跟我一起进去的方屿，久久才下定决心。现在撵走他一定来不及了，父亲绝对能听见声响，更何况，我哪里撵得走方屿。
我不安的喘了口气迈了进去，方屿跟在我的身后，谁知道父亲见到方屿时眼睛竟然还一亮。
不就是见过一面吗……
这么难忘啊……
我看着方屿站在门口和卧在病床上的父亲对望，恨恨的低声对方屿说了一句，“你那次见我爸爸为什么不告诉我？”
“等等再说。”方屿淡然的看了我一眼，可我分明见到他眸子中狡黠的笑意。没等我继续发难，方屿就已经走进了病房，礼貌的对父亲微微颔首，“秦叔叔。”
父亲愉悦的笑了声，“坐吧方屿，上次我们还没有聊的尽兴，说到哪里了？”
方屿也微微的笑，直接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说到……”
“爸爸！”我直接打断他们的谈话，也搬了个凳子坐下，“怎么都不管我了？您女儿我也在呐。”
“在说你小时候的糗事，你想听吗？”父亲笑眯眯的望着我。
方屿也笑着偏过头来，嘴角浮起宠溺的笑意，眼神分外柔软。
这个气氛不太对啊……
而且为什么会和方屿说我小时候的糗事啊！老爸你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收服了！
我不易察觉的往旁边侧了侧，在父亲面前怎么想都不要和方屿太过亲密为好。
可是转念之间我就反应过来了，不对啊，我和方屿本来就没什么，我这是在心虚什么呢。
父亲和方屿好像都没有注意我这个微小的举动，恩，似乎是现在他们都不想注意我了，专心致志的谈着我再也不想回忆，小时候的顽皮之事。完全不在意我这个故事主人公的脸色和心情。
不过父亲难得这么有精神，我也就没有去打扰他，只是在心中暗想有朝一日一定要拽着sally姐好好了解下方屿的童年生活。
直到张医师例行巡房时，父亲和方屿已经谈到了我上高中那会儿的事情，现在方屿对我从小到大的经历简直不能更加了如指掌。
我听见张医师进屋的响动，抬起快要埋到地底下的头，恶狠狠的瞪过去。张医师的嘴角瞬间轻微抽搐几下，手中的档案夹轻轻的移到了面前，隔绝了我的视线，似乎生怕我一杯水飞过去。
在父亲面前，我自然是什么都不能表现的，可是现在心里怎么就这么想撒泼打人呢，拎着这位主治医师的衣领直接丢到楼下之类的。
张医师在我吃人的视线下飞快的做好日常检查，又叮嘱了些老生常谈的注意事项，踩着风火轮滑出了病房。速度之快都让父亲有些摸不到头脑，轻声喃道，“小张今天这是怎么了……”
“做了亏心事，大概。”我冷冷的接了一句。
“小絮，心情不好？”父亲注意到我的异常，很关心的问道，“工作上遇到困难了？跟我说说。”
“没有没有。”我暗暗骂了自己几声，刚才竟然忘了控制自己的情绪，“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玩笑？”父亲有些愕然，探究的打量了下我，然后向方屿投去疑惑的目光。
我看着父亲的视线更加来气，这才见过几次啊，怎么就全身心的信任上方屿了呢。
父亲今天的精神虽说很足，但不久还是染上倦意，靠在枕头上微微合上了眼睛。我对方屿比了个手势，和他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
方屿的神情也有些萎靡，走路时一直在低头揉着太阳穴，我带上病房门，稍作迟疑还是问道，“你很累是不是？其实没必要和我父亲聊那么久的。”
他侧头看向我，拖长声音恩了一声，眼中隐约闪烁带着点点笑意。
“那你快些回家吧。或者在周汝晴的病房里……算了，你还是快回去吧，不用担心我。”
“就这样？”
“呃，还要怎么样……”我的声音弱了几分。
“陪我去下面逛逛吧。”方屿说着想要伸手来牵我。
我手疾眼快的往后一跳，“逛逛可以，不要动手动脚的。”
方屿的额头上好像多了三条黑线。
我和方屿来到医院楼下的休息区，记得上次也是在这里，他给我讲了周汝晴的事情，我当时对这个小姑娘还十分的敬佩同情，现在……恩……一眼难尽呐。
不过似乎也是在这里，方屿对我说，他不当我是外人。
好像连站的地点都是一样的，在这个人造湖前面。
方屿定定的站在这里望着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神有些散。
我轻轻嗓子打破安静，“不想和我说些什么吗，方屿？比如当年？”
方屿沉默，转头看向我，眼中似乎有许多美好的回忆快速掠过。
我偏了偏头不去看他的眼睛，我想他之后要告诉我的，可没有这般美好鲜明。badending已经确定无疑了，就算过去再美好再值了怀念值得留恋，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更何况我连记忆都失去了，会有多美好？
方屿的喉结上下几次，声音有些哑，“秦絮，有些话我需要先讲给你听。”
我垂下眼眸，十指嵌入掌心，“我、我不想听其他的。方屿，你只要告诉我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就好。”
方屿恍若未闻一般，仍继续盯着我脸喃喃的说，“秦絮，你知道吗，我自小生活在个勾心斗角的家庭中，母亲病故之后我就告诉自己，只有强大心狠才能保住自己。我这一生之事，有太多身不由己，太多的事情都由不得我选择……”
“方屿。”我仰脸望着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快一些，“你这是在给我打预防针吗？接下来要讲的当年就是你身不由己的典范？”
方屿看了我一眼，说不清楚什么神色。
我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我只能装傻，总不能连他说的话是否是事实都没弄清，就先把自己给卖了吧，这么蠢的事情放在几个月前我可能做得出，不过现在都被训练出来了——听方屿这些人说话，先自己在心里拐几个弯，然后再回答。
“白亦珊走之前见过你是不是？你就是在那之后态度变得很坚定。”
我很闷的应了一声，隔了好久才说道，“白亦珊还告诉我，你为了和她解除婚约，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代价……其实不算是代价。”方屿也隔了好久，轻轻的说了一句。
“你手中的股份被稀释，这都不算代价吗？”我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方屿，同时也忽略掉我现在这个身份说出这种话是多么的不合适。
“本就不是我的东西，还给我父亲也理所应当。”
“可是高雅姐也说过那是你应得的。”我专注的看着方屿的每一丝表情，忽然觉得心被千百种难以名状的感情拉扯着。在别人眼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方屿，却得不到他应得的回报。
方屿没有说话，就站在原地看着我，温柔的笑着，一眼不眨。
我渐渐被他看的汗毛竖起来，这家伙的状态好像不对劲啊，我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方屿？怎么了？”
方屿叹了一口气，倾身抱住我，“我原以为再也不会有这种场景了。”
他的头靠在我的肩膀上，轻笑时的呼出的气柔柔的呵在我的耳垂上，麻麻痒痒的。我略一挣脱，方屿立刻就收紧了手臂，“不要怕我。”
我被他锢的快要喘不上气来，头疼到无比想说大哥其实我不是怕你，随便换成任何人我都不舒服，这一切还不是你种下的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