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堇没想到再见到穆若琪会是在冰冷,处处透着阴寒的停尸室。
阮堇站在尸床的旁边,一脸平静地看着上面已经没有任何生命体征的穆若琪。
阮堇本身原本与穆若琪并没有过多的思仇,如果不是那次绑架,如果不是穆若琪一直盘算着用她的心脏去换阮筱的命,阮堇根本不会反击这个可怜的女人。
穆若琪说到底只是个可怜的女人,明明和姐姐只相差短短的几分钟,却是一个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女,一个是角落不起眼的透明人。
为爱嫉妒诽谤亲生姐姐姐,为爱与家人反目,为爱在阮家受尽屈辱,受尽白眼,到头来却落了一个这样的下场。
“犯人在厕所用偷藏起来的叉子划开手腕,巡逻的警官发现时她已经失血过多死了。”
法医将穆若琪的手腕给阮堇看,瘦得只剩皮包骨的手腕上有一道极深伤口,不知道当时的穆若琪心里有多绝望,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
“别看了。”唐南风怕阮堇伤起伤心事,白布一掀就将穆若琪从头到尾都盖住。
阮堇微微一笑,牵住了唐南风的手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心,表示自己没事。
阮堇签了法医递过来的文件,就这样领走了穆若琪的尸体。
阮铭在坐牢,唐南风遣人去告诉他穆若琪离世的消息,听回来的人说,阮铭听到这个消息后呆愣了好几分钟,然后突然奔溃得大声嚎哭起来。
阮堇想,或许阮铭是真的爱穆若琪,只是他太懦弱,他拒绝不了家族联姻,娶了不爱的人,抛弃了爱人,在将爱人娶回家后又不能护她周全,让她独自去面前他人欺辱。
阮筱失踪,阮沛在阮家事发后就被穆若琪连夜办了退学送走,没人知道他被送去了哪里。
唐南风花了一天的时间在一处僻静的乡下找到了在田中和乡下的毛头小子们玩成一团的阮沛。
乡下的信息闭塞,阮沛在唐南风的人找到时才知道a市发生的事情,听到母亲穆若琪的死讯后更是瘫软在地。
当天阮沛要被接回a市,见了穆若琪的最后一面,在她的尸体旁痛哭流涕,阮堇看着阮沛那精瘦不少的身板,默默走出了房间,关上房门。
唐南风就站在门口看着她,拉起她的手把她抱进怀里,阮堇当年失去双亲的时候应当是与现在的阮沛一般的年纪。
“我没事。”阮堇笑了笑,却是没有推开唐南风,内心无奈地想着,唐南风这一逮住机会就心疼她的习惯真应该改改了。
阮沛见完穆若琪的第二天,穆若琪便被火化,是唐南风帮忙找的墓地,由阮沛亲自将穆若琪的骨灰坛放进墓中。
在穆若琪的墓前,阮堇问了阮沛的打算。
阮沛苦笑,用已经哭得沙哑的声音说:“我还能去哪,爸爸坐牢,妈妈死了,姐姐失踪……”
说到这里阮沛又哽咽起来,胡乱地抹了几把脸,就阮堇故作轻松地说:“我就回乡下去咯,如果没钱了就自己赚,能过一天是一天,总不会饿死自己。”
阮堇点点头,陆沛盯着阮堇看了一会儿,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塞到阮堇的手中,故作恶狠狠的凶模样:“这个你收好!我阮沛不欠你的!总有一天我会加倍还给你的!”
阮堇摊开纸一看,是一张借条,上面是五十万的欠额,落款是阮沛的签名和红色手指印。
“这,这,这张借条你拿着,等我发达,一定连本带利全部还给你!别以为你这次帮了我,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你作梦……”
阮沛几呼是掺着哭腔吼出这句:“我讨厌你!我就是讨厌你!”
空荡的墓地上,阮沛这一声讨厌你不停地在回响,阮堇将纸张折好放进身后唐南风的口袋中,朝阮沛勾了勾嘴角:“讨厌就讨厌,记得还钱就行。”
不知为何,阮沛已经死死地咬紧牙根,想要忍住眼泪,可眼泪还是像绝堤的洪水破眶而出,怎用也止不住。
其实阮沛知道阮家发生的所有的事情多多少少和阮堇有关系,但他也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后果都是自己家人的自作自受,他对阮堇想恨,因为阮堇破坏了他曾经自以为平静的生活,但他也不想恨,因为阮堇也只是一个无辜的人。
现在的阮沛还无法很好地处现这两种矛盾的情绪,他只想尽快回到那个清俭淳朴的小乡村,那里的空气可以平静他的内心。
阮沛抹净了脸上的眼泪鼻涕,看着墓碑上笑靥如花的母亲相片,说:“我走了,再见。”
说完阮沛没再看阮堇和唐南风一眼,转身离开,少年微驼的背影看上去那般的萧条冷凄。
阮堇看着阮沛的背影对唐南风说:“初见他的时候还是个拽到不行的小屁孩,如今不过一年,经历了这么多的变故却还能保持住心里的一方纯真与良知也是不容易。”
唐南风抬手抚去阮堇头上的杂草屑,然后牵住了她的手说:“我们走吧。”
阮堇和唐南风离开了墓院,车上阮堇突然对唐南风说:“哥哥,等el的事情解决了,等里恩落网了,我们就结婚吧。”
“刺——啦——”
车子一个急刹在路上划出一道痕迹,划拉出刺耳的声音。
唐南风猛得转过头看向副驾驶座上的阮堇,方向盘上的双手的手背有青筋隐隐突起,唐南风让自己保持冷静,用平静的语气问出:“你,刚刚说什么?”
阮堇刚刚被突然的刹车吓了一跳,又看到唐南风故作平静的神情,阮堇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草率,把唐南风给吓到了。
脑子转了一转,也对,唐南风现在风华正茂,怎么可能会想这么年轻就踏进婚姻的“坟墓”里。
阮堇觉得这完全属于情理之中。
阮堇怕唐南风会因为自己的话有压力,连忙找补起来:“你如果还没结婚打算也可以当我没说……”
“好。”唐南风却开口打断了阮堇的话。
阮堇懵住:“好……什么?”八壹中文網
唐南风重新启动了车子,转头看着阮堇,认真地说:“el的事情结束后我们就结婚。”
阮堇看着唐南风深情又认情的浅眸,耳朵突然烧了起来,她抬起手将唐南风的脸推去看路,低声胡乱应了要句:“哦,哦……好。”
两个人都没注意到后视镜中两人都微微翘起的嘴角。
处理完穆若琪的事情后,阮堇联系了廉乐心,说了想见慕容的话。
廉乐心惊讶又惊喜,说自己会马上安排。
见慕容的这一天是个阴雨天,天上下着雾濛濛的绵雨,冬末春初的雨带着一股刺进骨子里的阴寒。
阮堇和唐南风开车来到了廉乐心所给的地址,是一幢远离市区的三层楼,很有历史感的三层小洋楼,显眼的那开满二楼小阳台的的红白色玫瑰。
不知为何,看到这些玫瑰,阮堇突心想到在片场,扎布送给她的红色玫瑰花,只是那玫瑰的红太过诡异,让喜欢玫瑰花的她看了都心生抗拒。
那些玫瑰花就跟扎布这个人带给她的感觉一样,诡异中透着危险。
阮堇是在唐南风的唤声中回神的。
唐南风问:“怎么了吗?”
阮堇摇摇头,随口说了一句:“二楼的玫瑰真好看。”
唐南风摸了摸阮堇的后脑。
这是廉乐心从屋里走出来,推开了那有些生锈的铁栏门,“路上辛苦了,快请进。”
廉乐心边将两人迎进屋中边说:“老师行动不便,让我向二位致歉,他很抱歉不能亲自来迎接两位。”
阮堇专注于墙上的精致雕纹,唐南风对廉乐心说:“是我们突然造访,希望没有打扰到慕容先生。”
廉乐心微笑:“小堇腰上的伤好些了吗?”
唐南风语气里多了几分真诚的谢意:“多亏廉医生的药,已经好多了。”
廉乐心:“举手之劳。”
廉乐心又说:“唐公子,我向阿斐那天向你提出的唐突要求跟你道歉。”
唐南风已经释然:“那晚南宫话不无道理,这几日我和小堇在忙一些私事,待再见面,我会和南宫继续商量接下去的事情。”
廉乐心倒是有些谔然,真心笑道:“那真是太好了,阿斐其实这几天一直想向你道个歉。”
唐南风没再说话,他们停在了一间书房的面前,廉乐心有节奏地敲了三下门停顿了几秒后打开房门了:“二位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