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次日晨曦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少将军府卧房床榻上时,婧儿缓缓睁开了双眼。头脑异常的清醒,仿佛睡了一个世纪的觉,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若非额头和腹部传来阵阵的痛感,她几乎想立即掀开被子下床了。她抬手摸了摸额头,上面是一圈包裹的纱布,扭头看向床榻,宽大的床上孤零零只有她一人,当她将目光转向床边,肖寒趴在边上已经睡着,而自己的一只手,一如既往地紧紧攥在他温暖的掌心中。自她受伤以来,肖寒就没有上床睡过觉,日日都这般坐在床边守护着她。婧儿不敢动,生怕惊扰他的睡眠,她轻轻扣上眼帘,回忆着点点滴滴,想到父亲武德轩,和失去的孩子,两行热泪又禁不住地从眼角滑落。她没有丝毫的动作,肖寒还是突然惊醒了,他睁开双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婧儿看去,红肿的双眼布满血丝。当他看见婧儿已经醒转的一瞬间,眼中闪过一丝喜悦之色,轻声唤道:“婧儿,你醒了?!”
婧儿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他取了帕子小心翼翼为她拭去泪水,柔声道:“再莫哭了,一切都别担心,有我在,啊。”
“有我在”,这三个字轻轻弹拨着婧儿的心弦,有他在,她学会了依赖,有他在,她可以不用再坚强,有他在,她可以不用再矜持,有他在,她可以放肆地做一切她想做的事,有他在,她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所以,她才会那么奋不顾身地去保护他,因为,他是她的命,她的一切,只要有他在,哪怕让她失去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婧儿伸出手去,轻轻抚上他憔悴的面颊,手指柔柔地划过他臃肿的双眼,柔声道:“夫君,有你在,真好!”
话未说完,泪水再次流了出来。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肖寒攥紧她抚上面颊的手,眼中落下两颗晶亮的泪珠,轻声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憾?!”
“师父呢?”
“这会儿他应该在帮你煎药,想必一会儿就过来,你想见他吗?那我去请他过来。”
婧儿拉住他的手,唇边挑起一抹淡淡笑意,道:“夫君,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让雪莲去请吧。”
“哎,雪莲就在门外呢,我这就去告诉他。”
肖寒言罢转身就向外走,可是刚走了两步,突然转过身来,愣愣地问道:“婧儿,你说……让谁去请?”
“雪莲。”
肖寒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婧儿你,你……”婧儿道:“夫君,刚才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的梦,我在想,假茹鸮这出戏,背后必然是血奴司指使,那真茹鸮又在哪里?艾罗果然比苗贺更加阴险,只怕真茹鸮有危险,夫君该派人暗中再去详查。”
听得此言,肖寒的瞳孔瞬间放大,自从婧儿失忆后,没人敢在她面前提血奴司,更没人敢提起铁面阎罗苗贺,而如今,她自己却说了出来,他无措了,口中喃喃道:“……婧儿,你,你醒了?”
婧儿自然知道他口中的“醒”是何意,微微点头,“是,我醒了,彻底醒了。”
“你醒了,你醒了……”肖寒的脸上瞬间神色百变,不知道是慌乱,是惊喜,还是激动,突然,他转身向外奔去,边跑边喊:“萧前辈,前辈,婧儿醒了,婧儿醒了,前辈……”门外陡然传来萧吕子的声音:“哎哟我的少将军哎,慢着点,没看见我端着药呢嘛,仔细回头再给洒了。”
“前辈,婧儿她,醒啦!”
“嗯嗯,我知道,她醒了,我早说过,她早上必然会醒嘛。”
“不是,不是,前辈,她是真的醒了。”
“哎哎,你别拦着我,我知道她真醒了,醒了好,醒了就该吃药了。”
随着一阵悉索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肖寒激动的喘息声,萧吕子走进了卧室,一见婧儿睁着大眼看着他,萧吕子笑道:“闺女啊,师父来啦,怎么样,你感觉好些没有?”
“师父。”
婧儿轻唤。“哎,师父在,师父在,好孩子。这药太烫,等一会儿温些咱们再吃药,吃了这个药啊,你的身子很快就好啦。”
他将药放在桌上,走上前来仔细打量着婧儿的脸色,又坐下握住她的手为她把脉,片刻后,满意地点点头,道:“嗯,还行,婧儿啊,你的伤势不轻,一定要学会控制情绪,好好吃药,你的身子才能快些好起来,知道吗?”
婧儿看着萧吕子满头白发,眼中顿时泪光盈盈,轻声道:“师父,对不起。”
萧吕子故作埋怨:“嗯,你是挺对不起师父我的,肚子上的伤还没好,额头又受伤了,这是觉得师父是闲人,要给师父派点活儿干干呢。”
婧儿微微一笑,泪水却先流了下来,“生命在于运动,多活动活动筋骨,师父能活百岁。”
萧吕子撇撇嘴,道:“嗯,生命在于不动的,那是王八,王八倒是活千年呢,谢谢闺女没说让师父我活千年。”
婧儿道:“师父,十多年来,您待婧儿宛如亲生女儿一般,婧儿感激不尽,如今,我娘没了,爹也没了,从今往后,您就是婧儿的爹,婧儿会像孝顺爹爹那样好好孝顺您,为您养老送终。”
听得此言,萧吕子身子一震,顿时眼眶发红,他蜡黄的脸骤然泛红,嘴唇颤动了几下,激动地道:“好,好,闺女,听你这样说,师父就高兴了,那师父就替师弟担起做爹的责任来。”
婧儿柔声道:“师父,您不是一直都这样做的么?”
萧吕子激动地看着婧儿,抿着唇,连连点头……“婧儿,婧儿……”肖寒突然带着雪莲走了进来,他径直将雪莲推到婧儿面前,激动地道:“婧儿,你看她是谁?”
雪莲又是一脸的泪,语声哽咽:“小姐……呜呜……”婧儿看向她,眸色温柔至极,轻声唤道:“雪莲。”
雪莲“哇”一声就哭了起来,跪在床头泣不成声:“小姐,小姐你终于认得我了呀,雪莲,雪莲心里好高兴,小姐,您都喊了我大半年的小翠了,雪莲还以为你记不得我了呀……呜呜……”她嘴里喊着高兴,可泪水却是止也止不住。萧吕子顿时傻了眼,他看看平静的婧儿,看看喜极而泣的雪莲,再看看激动的肖寒,口中喃喃道:“我说怎么脉象这么清晰……”说到此,他突然问道:“婧儿,你知道火炮吗?”
婧儿点头道:“我用陨石做的。”
萧吕子:“你知道宣德府之战吗?”
婧儿:“宣德府大捷,婧儿在侧。”
萧吕子:“你知道……颍妃吗?”
婧儿:“……我的生母。”
“……”萧吕子抬手猛一拍脑门,喃喃道:“孩子,我知道了,是你爹,一定是你爹在保佑你,我去、我去给我师弟上株香,我这就去……”言罢他转身就走,泪水却已从眼中喷涌而出。“我也去给老爷烧株香……呜呜……”雪莲也哭着奔了出去。婧儿醒了,彻底地苏醒了,她恢复了记忆。……婧儿脉脉含情地望着肖寒,道:“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泪滴千千万万行,更使人愁肠断。有君如此,婧儿,知足了。”
肖寒激动地握住婧儿的手,深情地凝视着她,泪如泉涌。他什么话都没说,也什么都说不出来,千言万语和所有的苦涩酸甜,这一刻都于心中交融,汇集成河,化作滚烫的热泪喷涌而出…………少将军府书房阿俊带了一个人来见肖寒,此人看上去不过商人打扮,实则却是乔装改扮的洛国的丞相。为防川阳暗探监视监郡司,故此阿俊将他带入府中,并从侧门偷偷进入。洛国此次派了丞相前来,可见洛国国君对四国联手抗敌的重视程度,更是表明了洛国的态度。肖寒直接带他进宫面见湘皇,湘皇甚为满意,旨下,四国联盟之事由肖寒全权负责,而对下一步的计划,肖寒胸有成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