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啊!”
两声惨呼,一声是婧儿的惊呼,而另一声则是来自于铁面阎罗苗贺。苗贺倒在了地上,手中的太阴刀飞出一丈多远,坠落在地上,发出“咣当当”地声响,他痛苦地蜷曲了身体瑟瑟发抖,方才伸向婧儿的左臂上一根细如蚕丝的金线紧紧锁入了肌肉之中,鲜血淋漓......惊愕中,婧儿顺着那根绷得笔直的金色链条看去,但见假山顶上站着一个人,一个风神俊朗,面白目俊的男子,这男子宛如气势凌然的天神般突然降临,手中牢牢牵着金色链条的另一端,手腕微微一颤,金链带着猩红的鲜血,“嗖”地一声划空而过,血滴飞溅出去,在空中划出一条血色波纹,待金链收回他手中时依旧干净得不染一丝血污。就在金链收回之际,苗贺再次“啊”地惨叫一声,痛苦不堪地倒在地上抱着血肉模糊的手臂扭曲翻滚。男子纵起一跃,轻轻落地,三两步奔到婧儿身边,蹲下身来,拥住了她颤抖的身子,柔声唤道:“婧儿、婧儿你没事吧?”
骤然听到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待得看清近在咫尺的这个相貌俊美,长眉入鬓,唇红齿白却又一脸焦急和担忧之色的男子,婧儿难以置信地用力眨了眨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颤声呼唤:“肖寒……”见她怀中的小翠,肖寒心中愈发悲痛,道:“婧儿,是我,是肖寒回来了,我来晚了。”
婧儿刹时泪如雨下,目光霍然转向苗贺,恨声道:“杀了他,为小翠报仇!”
“好,我去杀了他……”肖寒话音未落,耳畔突然传来一声断喝,一个高大矫健的身影自屋顶上飞身而下.....那身影如闪电般迅猛异常,手中一柄长剑喷射着棕褐色复仇的火焰直奔苗贺胸膛而去.......苗贺身上伤痕累累,血流不止,体力早已不支,一只独眼视觉受阻更是雪上加霜。他勉强支撑起来的身体如强弩之末摇摇欲坠,哪里还有躲避的气力,眼见得剑尖已经到了面前,却也不甘心就此死去,用尽全力发出一声低吼 ,双手奋力将太阴刀举了起来,做着最后的拼死一搏......然而,太阴刀刚刚举起不过一尺便僵持不动了,咽喉上一阵阴寒刺骨的凉意几乎冻结了他的身体,那剑尖紧紧顶住了他的咽喉,一丝鲜血自颈项上流了下来.......那人身高八尺,棱角分明的脸上如霜般冰冷,一双喷射着仇恨之火的眸子死死盯着苗贺那恶鬼般恐怖而邪恶的面具,来者正是这伏龙山小云天少主——商无炀。商无炀紧抿的嘴角划过一抹嗤笑,咬牙切齿道:“老贼,你如今都不成人形了,就这样杀了你,实在是无趣的很。”
苗贺一只独眼望着他,凶神恶煞般的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缓缓开口道:“商无炀,我好歹是你的岳丈,你对岳父下手,如何向我女儿交代?”
听得此言,商无炀骤然发笑,“本少主做什么还需要向她交代?她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不过,你要是知道我是谁,恐怕就不会这么乐观地希望用你女儿来保住你这条狗命了。”
商无炀剑尖紧紧抵住了他的咽喉,令他动弹不得。“商无炀,你莫要、故弄玄虚,”苗贺疼的冷汗直冒,脖子上那冰冷的剑尖随时可以轻易地切断他的脖子,苗贺心中即便再气恼却也不敢有丝毫举动,只得梗着脖子小心翼翼说道:“即便你不喜欢苗珏,如今也木已成舟,此番老夫的人马恐怕早就攻入了府中,不如,化干戈为玉帛,你我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你做你的小云天少主,我带领人马离开伏龙山,今后各走各的路,互不相犯,你看如何?如果我算的没错,敏珏快生了吧?你都是要做爹的人了,何必孩子气。”
“你的人马?”
商无炀哑然失笑,说道:“一会儿你给我睁大你那个独眼好好看看。”
说到此,商无炀将两根手指凑到唇前,发出一声悠长而清脆的哨声。不一会儿长廊中嘈杂的脚步声和喧嚣声便径直向这个院子蜂拥而至,越来越近......苗贺转动那只仅有的眼珠向院门处望去......只见冷杉、闫焘等人率先奔了进来,在他们身后呼啦啦走出来的除了小云天的护卫,还有肖家军.......冷杉一见肖寒顿时喜不自胜地高呼一声:“君昊兄。”
转眼又见婧儿一身都是血坐在地上,手中还抱着一个人,惊呼出声:“嫂夫人?”
此时的婧儿正黯然神伤,默默落泪。雪莲奔了进来,惊呼道:“是小翠?小翠她怎么了?小翠……”婧儿没有回答,只缓缓将充血红肿的双眸转向跌坐在院中地上的苗贺,眼中射出的仇恨之火犹如千万把锋利的刀剑,几欲将他千刀万剐。冷杉怒火中烧,手中长鞭一指苗贺,愤然道:“老贼!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本公子要你偿命!”
言罢手腕一抖,便要甩出长鞭。“墨然!”
滕然间一声低喝,肖寒徒手握住了他的鞭子,冲着他轻轻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朝商无炀看了一眼,沉声道:“交给他处理吧。”
冷杉见商无炀手中长剑正顶着苗贺的脖子,瞬间便领会了肖寒的意思,心中虽然愤恨,却只得悻悻然撤了鞭子,鞭子虽然撤了,嘴巴犹自不愿便宜了他,冷哼道:“哼,终是老贼你欠的血债太多了,人人都想诛杀你,本公子不屑于脏了自己的手,便留给别人吧。”
一双好看的眼睛此刻充盈着怒火,愤愤地瞪视着苗贺,心中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正在此时,一个人自府门外飞奔进来,手中长剑上的血槽中尚有新鲜的血液自剑尖滴落下来,此人正是小云天护卫统领耿宇,他一进门双眼快速扫视了一番院中的情形,便径直走到商无炀面前抱拳道声:“禀少主,外面的敌军除了两百多人被抓,其余的全部歼灭。”
商无炀嘴角划过一丝讥讽的笑意,冲着苗贺说道:“老匹夫,你听见了吧,你的人,死的死,降的降,你,带不走了,现在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恨不得撕碎了你。”
苗贺骤然失望地闭上了眼睛,心中已然明白——大势已去。滕然间,他又缓缓睁开了眼,沉声道:“老夫即便死也要死个明白,老夫尚有些话要问。”
商无炀面色阴寒如霜,冷冷地回道:“好,死到临头,便让你做个明白鬼,你说。”
苗贺仰着头,那只独眼盯着商无炀,问道:“你、你究竟是谁?”
“我来告诉你!”
未待商无炀开口,人群中传来了商齐夫人锋芒逼人的声音。又有几个人陆续走进了院子。苗贺那只独眼向门前看去,这一见不打紧,只把他气的七窍生烟,肝火上冲,几欲气晕过去......只见,走进这院子来的三个人,中间一位是商齐夫人,而一左一右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千苍漓,而另一个人居然是——曼罗。“你们果然背叛了我!”
他的声音阴狠至极,那面具上眼洞后滴血的眸子宛如猩红的蛇口,恨不能一口吞噬了他们。商齐夫人走到苗贺面前站定,看着面前这个杀夫仇人,商齐夫人难抑心中的痛恨之情,眼中泪光闪烁,愤然喝道:“老贼,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
苗贺不知是否是知道死期将至反而破罐子破摔,狂傲之态再现,陡然发出一声讥讽的嗤笑,“哦,是亲家母。”
“呸!谁是你的亲家母,”商齐夫人愤然斥道:“老匹夫,我问你,你可曾听过‘齐霜瑶’这个名字?”
“齐霜瑶?”
苗贺一只独眼死死盯着商齐夫人,问道:“商莫是你什么人?”
当又一次听到这个刻在她心中的名字时,商齐夫人再难控制心中的悲痛,双目含泪,咬牙沉声回道:“那是我的丈夫。”
苗贺倒吸了一口冷气,独眼紧闭,片刻后喃喃道:“老夫终于明白了,商无炀是商莫的儿子,看来还是老夫这‘门’没灭彻底带来的后患啊......嘿嘿嘿......”他怪笑了两声,缓缓睁开了眼睛,“老夫居然不知道,追寻了二十年的商夫人居然就在老夫眼皮子底下,还成了老夫的亲家,看来,老夫这只眼睛早就该瞎了。”
独眼转向曼罗,幽幽道:“看来,你都知道了,这是打算追随旧主了啊,呵呵呵……”“苗贺,二十年了,你骗的我好苦,幸亏老天有眼,让夫人认出了我,否则我若伤了夫人和少爷,曼罗就是下十八层地狱也难恕其罪!”
曼罗冷冷地瞪着他,语声带着浓浓的恨意。“老贼,”千苍漓踏前一步,手中银背大刀直指苗贺鼻尖,恨声质问:“杀我三清观百名道士,我千苍漓跟你不共戴天!”
苗贺抬起眼皮瞟了一眼千苍漓,扬声道:“没错,三清观也好,商莫全家也罢,都是老夫杀的,老夫此生杀人无数,可那又怎样?将来这天下都是我皇的,老夫想杀谁就杀谁,想灭谁的门就灭谁的门,谁能阻我?!”
即便此刻他已成商无炀剑下鱼肉,却依旧气焰嚣张,狂妄至极。商无炀恨声道:“铁面阎罗,从来没人看到过你的脸,今日就让我们一睹真容吧。”
话音刚落,他剑尖轻挑,顿时玄铁鬼脸飞向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