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想也知道,这定是萧吕子的主意。此盾改造后既可以防守亦可攻敌,一盾二用。“熄灭火把。”
商齐夫人发出了命令。随着几十枝火把同时熄灭,四周顿时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当婧儿适应了眼前的光线后,借着微弱的月光再向阵前望去时,不由得啧啧称奇......在隐隐的月色下,前排的护卫手中的“刺猬”看上去好似一排低矮的灌木林,而那些护卫则手持弓箭隐身在那“灌木林”之后,不细看,丝毫瞧不出是这不过是一个“人造灌木林”,而弓箭手所在的位置正好处于宅院高墙下,不但有高大的树木,更有宽阔的灌木丛,因此,即便有月光照射下来,他们也完全处于高墙下的阴暗面,在这道极佳的屏障保护下,一旦护卫们分散开来,敌人若想看清他们的具体位置,那是难上加难。不得不说,此刻婧儿心中对萧吕子的聪慧和老练佩服之至。……喊杀之声越发近了,天色也越发的幽暗,林中激战,火把燃着了干枯的林木,四处火光冲天,浓烟滚滚,隐隐绰绰的黑影在密林中纠缠,杀的难解难分......片刻后,开始有人影自林中飞奔而出,逐渐人影一波接一波,宛如黑色的浪潮拍击海岸,乌压压地奔涌而至。商齐夫人双目如鹰,紧紧盯着前方黑压压扑来的人潮,左手紧握盘龙亮银枪,右手高高举起,弓箭手见状立刻振臂拉满了弓......随着奔涌而出的黑影越来越多,商齐夫人将一个玉石做的哨子放在口中,轻轻吹出,顿时,一股宛如流水般清澈而婉转的哨声自她的口中发出,哨声柔中隐隐一丝锐气,婉转中暗藏一份玄机,穿透了喧嚣的战场,盘旋在人潮上空,在这伏龙山幽暗的深夜里兜兜转转绵延三里。哨声响起之后不过眨眼的功夫,充释着萧杀之气的战场霎时变了......敌军突然发现,刚才被他们杀的节节败退,已无还手之力的小云天护卫,突然间一个个都似遁形一般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他们手持滴血的刀剑错愕不已,面面相觑。便在此时,商齐夫人高举的手臂猛然一挥,口中低喝一声:“放!”
几十把弓箭齐射,随着“嗖嗖”破空之声传来,瞬间,对面敌军阵中传来阵阵惨呼,十数名敌人中箭倒在了地上。前排护卫射出弓箭即刻退后,后排护卫前行一步拉弓射箭,两排弓箭手不断交替射箭,“嗖嗖”声不绝于耳,惨呼声也是一浪高过一浪........一排排的敌人倒在了地上,敌军顿时慌乱了起来。在这些敌军眼中,弓箭疾射而来的方向黑漆漆没有一丝光亮,除了林子便是灌木,纵是火眼金睛,在这黑暗而陌生的伏龙山上也根本看不清那些弓箭手究竟藏在哪里,敌军刹时乱了阵脚。商齐夫人将手中一条丝带提在手中,丝带随风飞舞,此时风向正南,一抹嗤笑挑起在她唇边,“天助我也!”
她沉声道:“既然来了,小云天也要尽尽待客之道啊,玉莲,该让他们尝尝萧先生为他们准备的开胃菜了。所有人捂住口鼻!”
“是。”
在场所有人立时用布蒙住了口鼻。听得此言,婧儿心中了然,有那位用毒高手萧吕子在此,自是不会忘记让敌人来尝尝鲜。她忙从身上取出两块帕子来,一块塞在雪莲手中,一块自己蒙在脸上,雪莲虽不知他们都在做什么,但也乖巧地有样学样。随即玉莲八姐妹大步上前,走到队伍最前方,抬手向空中轻轻一扬,只见一股股细碎的黄色粉末从她们手中飞向半空,南风潇潇,那黄粉宛如一屡屡淡黄色青烟向敌阵中飘去,片刻间蔓延开来,如一袭薄纱将敌人笼罩其中。敌阵中开始传出剧烈咳嗽声,有人痛苦地惨叫,有人在高呼:“这烟有毒……”半炷香后,这层薄雾才渐渐随风散去,地上又多了许多横七竖八的敌军尸体。敌人果然凶狠异常,只一阵慌乱后,便再次嚎叫着前赴后继,踏着自家士兵的尸体扑了上来。眼见得距离商齐夫人不过二十步之遥,商齐夫人双手紧紧握着盘龙亮银枪,扯掉面上蒙着的帕子,怒目圆睁,愤然高喝一声:“弟兄们,给我杀!”
话音刚落,手持盘龙亮银枪率先冲向了敌阵。苏晴儿、众护卫家丁手持长剑、大刀,紧随其后冲了上去,齐声高喝:“杀!”
方才在混战中听到商齐夫人撤退哨声而悄然隐身的闫焘、高亮与百名护卫此刻重新现身,加入了混战中......“烟冥露重霜风号,声悲色惨侵征袍”,火把重又燃起,只见鲜血飞溅、断肢横陈,伏龙山原本优雅恬静的山野变成了血肉横飞的杀戮战场......面对强敌,商齐夫人毫无惧色,冲锋在前,手中一杆盘龙亮银枪,扎、刺、挞、抨、缠、圈、拦......快如闪电,动若流星,势如破竹,大杀四方,所向披靡。看着敌人一个个在哀嚎中倒下,护卫们越战越勇,手中所持削铁如泥的利器,更是如虎添翼,逢敌杀敌,遇剑砍剑,毫不留情。那些手持盾牌的护卫们,也已经加入了战斗,看似笨重的盾牌,此刻在他们手中化作武器上下飞舞,“呼呼”生风,时而作为盾牌挡住敌人刀剑,轻轻一带,敌人的武器便被卡在了铁蒺藜中,要想自己的武器不被顺势夺走,敌军可就要多费一番功夫去应付这盾牌手,不知不觉间已是乱了阵脚,盾牌挥舞间,那些锋利的铁蒺藜便如无数的利刃,无情地撕裂了敌人的胸膛,一时间,呼痛声、惨叫声不绝于耳。墙根暗影下紧张观战的婧儿,不安地攥紧了雪莲的手,掌心中满是汗水,即便自己是见多了断肢残躯的大夫,但此刻亲眼见到这般血肉横飞的场景还是令她心生惶恐,一颗心“砰砰”乱跳。她强自镇定心神,目光在激战的人群中不断搜索。她知道,那个人就在这里,一定在这里......突然间,一个身披黑袍幽冥般的黑影腾空而起,脚尖飞踏人头,直奔商齐夫人而来,那宽大的黑色斗篷在夜风中如邪恶而丑陋的蝙蝠张开的巨大翅膀,手中一柄九耳八环太阴刀闪着森冷的寒光,自上而下恶狠狠向商齐夫人兜头劈下……婧儿惊恐大呼:“老夫人小心!”
喧嚣的战场上喊杀声震天,婧儿的呼声被淹没在了惨叫声中,而那柄突如其来的九耳八环太阴刀快如闪电,带着啸声劈头而至,眼见得老夫人就要命丧于这鬼头刀之下......便在此千钧一发之刻,一名护卫及时发觉,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用身体奋力撞开了商齐夫人,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挡在了她面前,而那柄大刀“咔嚓”一声自那名护卫肩头劈下,生生将他劈成了两半......鲜血喷了商齐夫人满头满脸满身,眼睁睁看着那护卫被切成两半的身躯倒了下去,地上霎时血流成河,内脏横流,商齐夫人惊呆了......她怒目圆睁,满腔愤恨地死死盯着那个身穿黑斗篷,戴着玄铁鬼脸,幽灵般的鬼魅身影,暴怒之下浑身颤抖,牙齿咬地嘎嘣嘎嘣响,“铁面阎罗!”
众护卫见状冲上前来,舍身围住苗贺,刀剑齐上奋力一战,苏晴儿亦是惊呼出声,奋力拼杀,冲到商齐夫人面前,急问道:“老夫人,老夫人,您没事吧?”
商齐夫人双目喷火,紧紧盯着那个被护卫们围着的黑色身影,二十年血海深仇喷涌上心头,她心中悲痛异常,愤然仰天长啸,血脉喷张,怒喝一声:“苗贺老匹夫,老身与你不共戴天,拿命来!”
手持长枪疯了似地一阵砍杀,直向着仇敌冲去......而就在此刻,不远处正在与敌军拼杀的千苍漓无意中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心中微微一怔,忙借着四周那游弋不定的火把微弱的光线仔细瞧过去,可是方才的那个熟悉的身影却又瞬间被淹没在了厮杀的战场中,再难寻到踪迹。也不过一刻的恍惚分神间,当眼角余光捕捉到一柄大刀正劈自己的胸膛,慌忙举刀相隔,将那大刀震开了三寸,却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千苍漓还是感受到了那冰冷的刀锋入肉的彻骨寒意,而此刻的他全然顾不得这些,趁着敌人刀势未歇,将手中银背大刀反手横劈,一招风扫残月,刀背硬生生砸向了那敌人的头部,“啪”地一声脆响,瞬间给那士兵开了瓢,未待惨呼出声,脑浆便合着鲜血顺着那人头颅碎裂的缝隙中流淌了下来,随即“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一阵彻骨的剧痛随之自肩胛伤处传来,左边肩胛处拉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鲜红的肌肉外翻,鲜血正在不断地涌出。置此沙场之中,刀光剑影遮天蔽月,稍有不慎轻则受伤,重则丢了性命,千苍漓不过片刻的恍惚分神,便险些送了性命,所幸他方才出刀快,击偏了敌人劈来的大刀,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千苍漓收敛心神,伸手在衣衫下摆上撕下一块布条来,一端咬在口中紧紧扯住,迅速将肩胛处包扎勒紧,凝神聚气,重振旗鼓,再次冲进阵中,手中大刀寒光再现,照着敌军的头颅狠狠劈下......混战中,身穿黑斗篷的铁面阎罗再次腾空而起,那柄九耳八环太阴刀一如它那幽灵般的主人一样,裹挟着阴冷的寒风恶狠狠向商齐夫人劈来。商齐夫人瞬间便感受到了来自头顶的阴风,手中长枪猛然回撤,枪尖向上挑去,当枪尖与刀身相触的瞬间,爆出“噹”地一声巨响,随着一团火星闪烁,那柄九耳八环太阴刀居然被那小小的枪尖硬生生扎出一个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