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里充斥着浓浓的无奈，缓缓睁开的双眸像是浩瀚星辰忘不见底。
顾威成坐了下来，小声地开了口，“奶奶……”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跟随着老太太生活。可是他从不明白，为什么在林未晚这件事情上，一直溺爱自己的老太太却选了林未晚。
顾威成有些颓废地看着她，他长这么大从未真正对一个人动心过。
直到此时此刻，林未晚的名字好似镶嵌在了他的心里。
“你想问什么？”老夫人揉了揉额角，耐着性子问他。顾威成的眉头紧紧地皱着，他一字一顿地问，“当年是您让未晚去找白沫的？”
林未晚和白沫，从自己的角度上来说她们是情敌。
顾威成想不明白，林未晚为什么会答应给情敌做心理辅导。
“孩子……”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气，定定地看着顾威成，“时至今日，你还记恨奶奶吗？”
她的声音温柔，却让顾威成心中五味杂陈。
“记恨？”他抿了抿唇，小声地说，“谈不上记恨吧？”
正因为他不记恨老太太，所以他将心中所有的怒火都转移到了林未晚的身上。
“上次，您问我知不知道为什么您选中的孙媳妇是林未晚……”顾威成顿了顿，他活了这么多年，一直自诩通透。可是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件事，每到夜深人静辗转难眠的时候，他只能讲所有的怒火都转加在林未晚身上。
“是，”老太太坐了起来，她缓缓地睁眼看着顾威成，“你还不明白吗？”
顾威成沉默了片刻，小声地问：“因为林家？又或者……”
他还没说完，就看到老太太摇了摇头。
她的眸光里写满了无奈，声音更是那么的好听，“因为你喜欢的人是她呀。”
顾家家大业大，什么时候会轮得到用孙子的婚姻去做联姻？这些年，顾威成一直以为老太太的用心良苦是林家的势力。可是他错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到头来老太太竟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顾威成如遭雷劈，错愕地看着她。
“白沫回来之前，你们两个人之间也拥有过笑容。奶奶从那个时候就知道，你心里是有小晚的。”她的声音嘶哑，可是却好像一根针插在了顾威成的心口上。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老太太，“您就那么肯定吗？”
她的声音很轻，可是却看到老太太摇了摇头。
“不确定，”她笑了笑，“可是奶奶宁可你找一个爱你的人，也不愿你找白沫。她不喜欢你，从她的眼神里，我看得出来。”
顾威成坐在那里，他的脑海里回忆就好似放电影一般。
一幕幕，一种种。
“不，白沫她是喜欢我的……”时至今日，只有这两个理由能让他好受一点。因为他相信白沫喜欢他，所以他伤害了林未晚。
“傻孩子。”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写满柔情的眼眸里露出了笑容，“白沫这样的女人，可不知欺骗了多少人呢。”
她的声音钻进顾威成的耳朵里，他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开了口，“那您怎么知道她患有心理疾病？又为什么找林未晚去做治疗？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白沫去林未晚的工作室，是林未晚主动约她，可是……”
顾威成顿了顿，他脑海里有一大堆的疑惑。
他的声音嘶哑了，“简夕说，是您……”
光阴兜兜转转，他曾经以为自己最爱的人莫过于白沫。可是时至今日，当真相即将被揭露的时候。顾威成竟然觉得自己那么的可笑。
他喜欢的人是林未晚，他应该给她一份迟到的关爱。
“你啊。”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气，眼眸里露出了笑容。
“是我，”她的回答无比淡然，可是却让顾威成垂下了眼眸。老太太看了看他，一字一顿地开了口，”白沫回国，不是巧合。你应该知道？”
顾威成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我记得那个时候……她先去了海市。说是有事情，后来才来找我……”
他的声音很浅，老太太的嘴角勾了起来。
“十年前，你从国外回来的时候，可曾要她与你一起回国？”老太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顾威成忽然一怔。最后他点了点头，他至今都记得，她站在大雨中婉拒了自己的好意，离开的时候那么毅然决然。
“你回国后，她可曾联系过你？”
顾威成错愕，随后摇头。
“她真正联系你的时候，就是六年前！”老妇人终于不再卖关子了，她的声音里透着冷漠，“一个女人如果她真的喜欢你，在你回国的几年中为何不联系你？四年后，她忽然去了海市，回来就要和你谈婚论嫁，你就没想过原因？”
“奶奶，您的意思是？”
顾威成的声音开始颤抖，他记忆里的白沫那么娇小。
可是他想不到，她竟然会有这样的城府。
“我的意思是，她本来就不喜欢你。”老太太看了他一眼，“我还知道，白沫有一个孩子，叫小多。”
这次，顾威成瞠目结舌。
他定定地看着老太太，看样子，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
“奶奶，你怎么知道的？”顾威成的声音很沉，他错愕地看着面前的人，“因为七年前……你去国外探望她之后，白沫就遭到了侵犯。她早就已经算计好了，要假借与你酒后乱性的由头，让你成为小多的父亲！”
她这一句话，让顾威成彻底呆了。
受到侵犯？
“奶奶不是个不通情达理的人，若是这件事刚刚发生她就回国，来找你……”她顿了顿，定定地看着顾威成，“或许，奶奶能同意她打掉孩子，让你们在一起。可是她没有，她不但将这个孩子生下来了，而且……”
她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还妄图用这个孩子来抢我顾家的财产。”
老太太的话，让那个顾威成彻底陷入了沉默。
记忆和现实大相径庭，就连他自己都无法接受。
“可是，那时候……”他一字一顿，白煊带着小多来找他的时候，刚一说出孩子的年纪。他就想起了多年前，在国外的那一次，他也曾经提出要白沫和自己回来，可是她拒绝了。
临走的时候，顾威成记得她说：“昨天你喝多了，不过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原来，原来……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真心喜欢过他。
“可是，林未晚……”他忽然又将话题拉了回来，老太太转过脸看着顾威成。人都说自己这个孙儿在商场上是个人见人恨的奸商，可是却没有人敢得罪他。可是在自己看来，顾威成依旧是个小孩子。甚至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看不明白。
“我找过白沫，给了她五千万。”老太太直截了当，她并不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有任何不妥，“原本只是给她的考验，没曾想她竟然选择了要钱。于是，我给了她五千万，可是……”
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气，“白沫背信弃义，说什么患了抑郁症。希望我能够可怜她，回到你的身边……”
“所以，她就去找了林未晚？”顾威成错愕地看着老太太，真相太过复杂。他实在是接受不了，“不，是我去求的小晚。”
她看着他，“威成，奶奶是为了你好。”
“奶奶求她，不要告诉你……”她的声音很轻，“这家里虽然大，可是奶奶最疼爱的孙儿就是你。如果你知道，我拿钱去找了白沫……”
她这话一出口，顾威成明白了。
林未晚一直都知道真相，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可是她宁可在监狱里蹲了五年，也不愿意说出自己为什么会为情敌做辅导。五年前，她在南城就好似一个天大的笑话，给情敌做心理辅导的林未晚是第一人。
“奶奶……”顾威成的声音有些嘶哑，他忽然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那……白沫为什么……她是怎么死的？”他惊恐地看着老太太，可是她却摇了摇头。想想也是，如果老太太真的知道，又怎么会不为林未晚洗刷冤屈呢？
顾威成坐在那里，他忽然想起了那一年和林未晚从小笼包店走出来的时候。
“顾威成，我喜欢你呀。”
她的表白总是那么突然，却又那么稀松平常。
顾威成觉得自己会听出老茧吧，可是他点了点头，领着她进了自己的车里。
那时候，她或许是想要接纳她的。他甚至想，不如就闪婚吧。
可是，心里却又有个声音告诉他，“你娶了她，白沫怎么办呢？”
“孩子……”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气，“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的声音很轻，却好似一根羽毛，从顾威成的心里拂过。
“人这一辈子，能找到一个对的人不容易。”老太太顿了顿，“以前是奶奶对不起她，后来成了你对不起她。可是她从来顾家的第一天开始，奶奶就看得出来……你喜欢她。或许你不愿意承认，可是在你的心里有那么一个位置，是留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