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鹿闻言愣住了,犹如五雷轰顶一般。按照南学峰的身体状况,做过那么大的肺癌切除手术,抗癌治疗还没全部完成,监狱里的生活条件肯定是不如vip病房的,才过了两个多月的康复期所以他的身体也不会那么快恢复。
要想用床单在天花板上的风扇上自杀,说起来容易,但是要做到从床上跳起来把自己勒死,也是需要很大体力的。而这个体力,南学峰现在的身体状况显然是不可能有的。
而夏鹿能想到的疑点,南橙这个做过法官的人自然也能够想到,所以她忙回过头问道:“监狱里的监控录像,你有没有去调取?”
南橙看起来一点儿都没有着急,也许是经过了一天一夜,对这个最坏的结果有了坦然接受的无奈,也或许是他该做的一切都已经做了,然而最后还是找不出什么疑点。他目紧锁着夏鹿,质问道:“你和方书之合作的内容到底是什么,用我爸的命换取你以后的荣华富贵,换取和他的共同合作?”
夏鹿知道昨天他那个样子,肯定是因为听闻南学峰死讯后,他在顾亦春的谗言下误会了什么,但是他这种不信任她的态度,更让她觉得异常难过,她至始至终从来都是默默帮助他的那个人,事到如今怎么会成了他眼中和方书之一样,他所憎恨的杀父仇人,她很想解释,很想为自己辩解。
可是南橙的态度几乎已经否定了一切,而且现在南橙和顾亦春合作的事情摆在她面前,她还不至于像个痴情可待的疯女人一样,在南橙面前暴露所有的弱点。
她眼神恍惚了一下喃喃的开口,恨不得将整颗心挖给他看,但是还是强硬道:“你不相信我?”
南橙盯着自己的手指发愣,突然问道:“三年前你把我被开除公职的事情压下去了,为什么?”
夏鹿心口窜上一种五味难辨的痛楚,她紧紧的咬着嘴唇,马上一阵痛楚从嘴上传来清醒了神经,而后她吸了口气故作轻松的说:“我瞎说的,你以前的事情我怎么知道。”
南橙看了她一眼,眸子暗的可怕,“从很早之前我就觉得奇怪,明明方圆是想尽办法要搞臭我的,但是关于我收取贿赂的事情没有见报。”
“之后我母亲公司偷税漏税的事情,本来也可以被检察院大做文章,但是后来说是补交了罚款,也就不了了之了。”
“再到后来出了案子,你又打点过了警察,才让我找到藏了假凶器的时机。”
南橙说着站起来,一步步逼近了夏鹿,一双眯着的眸子紧盯着她的脸。“我现在为什么突然觉得,这些都跟你有关系?”
夏鹿被他逼得一步步后退,像只狩猎者瞄准镜下面的羚羊,瞪大的眼睛,死死的抿着嘴角。
直到她背后撞上了冰冷的墙壁,无处可去,才慌乱的扭开了头,说道:“你想多了,跟我压根没有关系。”
“而且我今天才发现你有多蠢,南学峰的死,说什么你也怪不到我头上。要是当时顾亦春没有背叛你,演了一出苦情戏,把你爸送进了监狱里,说不定在家里你爸根本就不会得肺癌。你们没有联起手来骗夏氏的股份,也不会搞出人命。”
“监狱里面又冷又阴,你觉得对肺能有什么好处?”
“说到底,都是你自作孽。你不会是到今天了,还相信顾亦春的鬼话,觉得她一心一意的为你好吧?如果不是她,你压根也不会惹上方书之。”
夏鹿这番话说的句句带刺,故意针对南橙的痛楚。
南橙听后呼吸果然凝重了起来,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颚,力量之大似乎是要把她的脸直接捏碎,他手上用力强迫她对准他的脸,恶狠狠的说道:“说的好。”
“对,我是跟顾亦春合谋想要夺走夏氏的股份,我自作孽,你又有什么可得意的?还不是上了我的床,让我骗了个人财两空。”
“昨天,我好言好语劝你出国,你偏偏不听,还要去找白景言一起对付我是吧?”
夏鹿知道,现在不管她说什么都只会换来南橙狠狠的嘲笑和愚弄。
于是她紧闭着嘴,说了一句,“随你便吧。反正现在你也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我说的话都无关紧要,不管你相信还是不相信,都是一样。”
嘴上这么说,但是夏鹿的眼睛里还是不受控制的流出了两行清泪。
所幸的是南橙并没有耐心跟她对峙多久,很快松开了在她下巴上锁紧的手,然后十分嫌恶的转过了身,回头看到桌上那份离婚协议的时候,他冷嗤了一声。随后将文件撕得粉碎。
夏鹿在后面看着,动了动嘴唇,“整个夏氏都已经在你手里了,你为什么不离婚。离了婚你好迎娶你的心头肉不是?”昨天在医院的时候,南橙明明是要找律师去公布这份协议的。
南橙一边往外走,用冷的像地狱传来的声音说道:“我后悔了,跟杀父仇人离婚,让她去寻找第二春这种事,我果然还是做不到。”
“一天不离婚,你一天就扮演好你为人妻的角色。”
“如果不想夏氏有什么差池的情况下。”
南橙走后,吕双双探头探脑的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夏鹿失魂落魄的坐在会议室墙边儿的地上,马上跑过去蹲下来问道:“夏董,您没事儿吧?”
夏鹿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吕双双喏嗫着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还是问了一句,“老夏总刚打过电话,让您赶快穿上孝服到殡仪场吊唁,说是,说是南副总家里的亲戚少,让您马上露面。”
夏鹿挣扎的从地上爬起来,一个着咧差点儿摔倒,幸亏一旁的吕双双眼疾手快的扶着她的胳膊,还小声安慰道:“您也别太伤心了,节哀顺变。”
“我真不知道南副总家居然发生了这样大的变故,怪不得我今早看到他脸色一直很苍白,眼下的黑眼圈那么深……”
“哎,他一个男人也是够坚强的了。”
吕双双一路上都在副驾驶上嘘长叹短,许是这种死人的气氛实在是容易勾起人的悲伤和柔情,夏鹿穿着一身黑色坐在后座上也没有什么力气去制止她的唠叨。
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外急速划过的街景,暗自握紧了拳头。
老朱那边接到她的吩咐,已经去调查过了南学峰自杀的案子,但是这案子首先已经很快的结案调查了,再次就是这件事情如果是他杀可谓做的是天衣无缝,视频中没有任何奇怪的外人进入,唯一一个跟南学峰可能有接触的本判处死刑的狱友,在南学峰死后也已经被执行了枪决。
这种缜密的手段权利,也不怪南橙首先谁想到是方书之。
关于南橙所说的方书之的手下,进出监狱用的全都是假名字和假身份,并且这人似乎是很熟悉监狱的构造,在所有设有摄像头的地方,都用鸭舌帽压紧了脸,只能看出是一个个子很高,偏瘦的男人。
唯一的线索就是,这人似乎是惯用左手的,因为每次压低帽子遮挡面孔的时候,他都是抬起了左手。
但是仅凭这一点,无异于是大海捞针,所以根本查不出,也证明不了这件事是认为的他杀。
南学峰,仅仅在一天,就被方书之的力量抹去了。
想到这里,夏鹿忍不住的开始恐惧,围绕着方书之的所有事情和所有人物,都像是被剧毒污染了一般,显露着人性最黑暗的贪欲和权利。
而在不知不觉中,他们所有人已经和方书之产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被拉入了这个泥潭中,然后所有被拉入的人,最终的下场,也许都是走向死亡。
夏鹿下殡仪场的门口,在吕双双的搀扶下走下了车,满目充斥着白色的花圈和黑色的人群,她第一次感觉到,想要逃。
无论是夏氏,还是那些金钱和财富,她都想要扔得远远的,跑的远远的,因为这次南学峰的死亡似乎是给她敲了一个警钟,命运的齿轮如此交错下去,除了悲剧别无他法。
从入口处走进去,前来吊唁的人有不少,熙熙攘攘的在外面灵堂外面说话,看起来应该都是南学峰生前的患者和同事们,有不少人都挺伤心的,偷偷摸着眼泪,以证明南学峰生前一定是个很善良,艺术高超的医生。
夏望舒本来在一旁帮忙接待着前来吊唁和出礼金的名单,看到夏鹿后,就安排了身边的人接手好,慌忙的走了过来。
夏望舒已经是掩饰不住的疲倦,揉了揉太阳穴说道:“怎么样?你和南橙谈得不好?”
说着他指了一下灵堂里面,“我刚刚看到南橙自己一个人来了,现在在吊唁台旁边跟人还礼,你赶快进去吧。”
“这边儿我们看着安排,咱爸刚刚面色不对,估计是撑不住,我先让他回去休息了。”
“给池玉和李青打过电话了,他们两口子一会儿也会过来帮忙,你就别担心外面了,进去陪陪南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