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乐驹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抿着嘴使劲儿冲她笑。
夏鹿跟个半大的孩子也犯不着生气,但对这种突如其来的示好很不习惯,她用手指蹭了一下脸,训斥道:“胡闹。”
白乐驹也不生气,滚圆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看,睫毛蒲扇蒲扇的像只脱兔,“夏鹿姐,你生气了?我就是太想你了,看见你就忍不住想亲亲你。”
说着他举起手指头开始盘算,“上次咱们见面,还是半年前你到江城来跟我爸爸贷款吧,那次我从学校请了假,司机还死活不肯带我去金权,外面有下着大雨,我自己在路边上打了车,好不容易跑回去跟你们一起吃的晚饭。”
“我爸一如既往的对我不是很待见,但是你看起来挺高兴,还一个劲儿的给我夹菜呢。”
少年的脸上浮现起一丝甜蜜的温存。
“那天晚上咱们吃的大龙虾,你还记得吗?”
夏鹿笑了一下,从床底下抽出了板凳,坐下后,从一旁的打包盒里面拿出了板栗鸡肉饭,还有几样清爽的小菜和银耳粥。
给他依次放在前面的小饭桌上,半年前一次稀松平常的饭局上,她都吃了什么自然不记得,也没在意少年的额话,笑道:“你记性还挺好。”
“是啊,跟你在一起所有的事情我都记得很清楚。”白乐驹美滋滋的抽出了筷子,一口口往嘴里送。
夏鹿想到刚刚脸上的触感,再看了一眼白乐驹巴掌大的小脸。果然是因为手术的关系,孩子在这空调房里可能十分缺水,嘴上泛白,都是死皮。
她拿起杯子,走到床尾的饮水机帮他接了温水,从自己包里抽出了一个圆柱形的盒子。里面装着的都是她平常喝的维生素泡腾片。她从里面倒出一片来,放进水里。
水杯里立刻泛起了不少泡泡,透明的白水也变成了粉色。
她伸手放在小饭桌上,“吃饭了多喝点儿水,泡腾片我给你留下了,不爱喝水就喝点儿维生素c,草莓味儿的。”
白乐驹顺势拿起杯子喝了几口,笑眯眯的。
等他吃好了饭,夏鹿看了看时间,就要回去了。
这时候白乐驹不干了,委屈上了,一抽一抽的就要哭,一会儿说晚上病房里有鬼,一会儿说自己头上的刀口疼。
非要让夏鹿留在病床里陪他过夜。
夏鹿无可奈何的哄了半天,后来又把小护工叫进来,再三保证会让小护工晚上陪他一起在病房里睡后,夏鹿才得以脱身。
约好了下次尽快来看他,夏鹿就匆匆走掉了。
小护工探头探脑的走进白乐驹的病房来,手里还抱着一床被子,问道:“刚刚那个美女是谁呀?你姐姐?”
白乐驹此时已经将手里的乐高一把挥在了地上,双手垫着枕头躺下来,翘着二郎腿冷哼:“哼,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随机转过头又来瞪他,“你抱着被子进来干什么?”
小护工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疑惑道:“你不是说一个人睡在这里害怕,让我来陪你吗?”
白乐驹的娃娃脸瞬时皱成了一个包子,不耐烦的蹬着腿吼道:“谁要你来陪啊,这病房里能有什么好怕的,赶快给我滚出去!”
说着把头下的枕头凌空扔过去,劈头盖脸的砸在小护工脸上。
“讨厌不讨厌,白景言从哪找了个你这么没眼色的家伙。”
“不知道帮忙,竟跟我这儿添乱。”
小护工蹑手蹑脚的把枕头给他放回了脚边,抓着被子屁滚尿轮的出去了,关上门之后还在门外琢磨着,这小少爷脾气真是够古怪的。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父母给惯成这德行了。
刚刚还在外头听见他口口声声叫着“爸爸”,这会儿就直呼其名了,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
——
夏鹿从医院出来,就径直去见了之前在巴黎的线人头子。
线人头子以前是国有第一报业的主编,别看四十多岁,长得圆头圆脑,头发整日用发蜡整理的想猪鬃毛似的。而且他本人有正巧姓朱,所以落得一个“老猪”的名号。
说起老猪也是个很有胆识的一个铁血汉子,三年前因为报道当政领导涉嫌杀人未遂的案件后,就莫名其妙的被卷入了不少丑闻,从单位被开除了不说,声名狼藉,老婆带着孩子出国了,家里的钱也都被卷跑了,连以前天天挖角他的私有报社及媒体都对他避而远之。
工作找不上,于是就自己创业,因为之前手下不少人都对他忠心耿耿的,带着十几个年轻人他就做了这线人的行当。
说是线人,其实就是私家侦探加狗仔的大杂烩,也帮豪门主妇帮着去捉奸,也帮夏鹿这样的商业大鳄去盯梢死对头。
总之,谁给的价钱高,那么他就为谁所用。现在地下事业做大了,看样子也不怎么看中是非黑白了,唯钱是图。
不过夏鹿给的钱高,又是老合作的关系,并不怕他会转手将她卖掉,找他办事夏鹿放心的很。
据老猪说,他们在巴黎的几个线人之前一直隐藏的很好,只不过方书之身边经常有重重的保镖,进不了身,而且疑似顾亦春的女人总是在头上罩着个黑色的面纱,像个黑寡妇似的,即便是远景摄像头也照不清她的容貌。
所以他们一直就慢慢的守着,直到夏鹿和南橙到达巴黎的时候,也没有打草惊蛇。至于之后方书之是如何提前知道了他们去跟梢,又怎么找了一个替身后,他们也并不清楚。
但是他们得到的消息中,当时追逐他们的那辆车上面坐的几个人都是欧洲的黑道,而且当晚他们从军火库里拿了不少枪支,估计如果当时她和南橙没有跑掉,那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夏鹿听后背后直冒冷汗,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们险些命大逃过一劫,之前在巴黎机场被查出来的假货,以及后来被埋伏,都足以证明了方书之不仅仅是神通广大。而是现在在南橙或者她自己身边,根本就有他安插的眼线。
可是她身边的人,又会是谁?难道是夏氏集团里面的一员,公司那样大,在同一座大楼里办公的员工也高达上千人,她怎么可能会逐一排查。
思前想后,她有个不详的预感,渐渐从心里升腾了起来。
她将吕双双的资料发给对面的老猪,老猪随机吹了一声口哨,“呦,这妹子还不错哦,长得有点儿小可爱,年纪也合适,正是我的那盘菜。”
夏鹿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么紧急的档口他还能谈笑风生,让他尽快安排人调查一下吕双双最近有没有和什么奇怪的人来往,包括她的资金往来有什么蹊跷的地方。
如果那个假包,不是她倒霉在专卖店里买到了万里挑一的假货,那么跟她一起出行的吕双双就是最大嫌疑者了。
从老猪的办事处出来,她在入夏的季节里,居然冷的浑身瑟瑟发抖。
现在白景言不会帮她,身边的亲信还有嫌疑,她现在实在是腹背受敌,要小心行事。
想到了那天白景言的司机,她心生一计。
给池玉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姐,你帮我问问姐夫认识不认识很忙办事可靠,伸手比较好的安保,我想要雇一个给我开车。”
回到家,家里一片漆黑,只有智能声控系统的语音的问候,“您好,欢迎回家,需要,开灯吗?”
夏鹿没有心思开灯,反正家里也就只有一个她。
在走廊里脱了鞋子,回到二楼自己的房间,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澡。
在巴黎整个人的神经紧紧的绷着,她还不觉得,一在浴室脱下了衣服才觉得,身上居然有了几块青紫,双腿和双臂也又酸又痛。
不知道是在飞机的卫生间里留下的,还是在亡命跑车上的杰作。
想起那班飞机,夏鹿躺在热水里闭上眼睛,还能看见南橙在后面一下下动作的神情,那双眸子很具有欺骗性,她当时居然以为自己在镜子里看到了什么炙热的情感。
其实全都是自己骗自己罢了,因为你用什么眼睛去寻找,就会看到什么东西而已。
她花钱安排的保释申诉,以及权威机构的体检报告,还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法院里的熟人用一次性电话,向她透露,这次突然的收监事情是最高法院的一级大法官下令特批调查的,碍于他的淫威之下,下面的人纷纷调转枪口,不得不为之。
所以如果需要在将保释通知下发,还需要一段时间。
夏鹿头痛不已,拿起浴缸旁边的红酒杯,使劲灌了一口。
蓟城最高法院的一级大法官,只有两个人,就算熟识的人不说,她也清楚,下发这个命令的人是谁。
方园,方书之的父亲。
她躺在热水里,很快就睡着了,浑身湿透透的又回到了几年前的那个雨夜。
倾盆大雨从天而落,她苦苦的跪在马路上哀求着车上的南橙。
下一秒,电光石火,画面突变,又变成了她和南橙两个人纠缠在卧室的床上,她的视角则从南橙身上凌空而已,像是灵魂般在天花板处服侍着情动的他和她。
南橙下一秒的话突然将她从天花板上炸到了距离地面8400米的飞机里,镜子里只见,南橙的嘴压根就没有动,但是话还是不知道从哪里响起了。
“是吗?我却不知道我做法官的时候原来这么招小姑娘的喜爱?”
夏鹿听到这句话,寒意丛生,即刻从水里扑腾起来了。
她喘着气,看了一眼旁边的手机,已经是凌晨三点了,浴缸里的水全都凉了。
站起身来,擦干净了身上的冷水,她对着镜子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梦里那句话还历历在目,似乎是结婚那晚上南橙对她说过的。八壹中文網
想了一阵子,她还是不明白,南橙再见她已经是今年的事情了,而且当年她只那一次冒雨去找过她,他是绝不可能记得自己的。
如果知道当时雨里那个人就是她,恐怕南橙也难做到像现在一样心平气和,更别说有什么亲密接触和假结婚了,估计恨不得直接手撕了她才对。
这么觉得,夏鹿舒了一口气,之前那句话唯一的解释就是,南橙这个混蛋将她当做顾亦春了。原来他们二人在床上经常有这样的恶趣味吗?
呸,夏鹿在心里酸溜溜的啐了一口,随后用吹风机开足了暖风将头发吹干了。
这期间还打了好几个喷嚏,她一边打一边痛苦的想,不会是感冒了吧?
果然第二天一早,夏鹿一起床就头重脚轻的,太阳穴像是要龟裂的一般疼。
她从床上爬起来,走到楼下,一楼的保姆正在锅上煮着鲍鱼粥,夏鹿四处看了看没瞅见南橙的身影。
然后不自觉的问了一句:“先生已经出门了?”
“没吃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