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鹿磨磨蹭蹭的退回了家里,把大门关上了,然后把脚上的高跟鞋脱掉扔在一旁。
南橙坐在高脚椅椅子上,双手交叠盯着台面上的那只玻璃杯发呆。
夏鹿挠了挠头发,有点儿手足无措,普通夫妇婚姻里遇到这种情况是要怎么办,是解释呢还是解释呢?
她凑过去没话找话,“要不你也喝点儿?”
南橙抬起头来看他,那双温柔多情的眼睛有些充血,他一张口就是问句:“她还活着?”
夏鹿知道他在问谁,他在问他的那块心头肉顾亦春。
饶是这些年夏鹿一直在背后悄悄的关注着南橙的一举一动,说是无心,实则有意。
她也揣摩不透南橙是怎样想的,因为几年前他收留顾亦春时的情况,不是一个普通法官会做的,而后来顾亦春在他家一直住着,还接受了他的资助上了大学完成了学业,这也不是一个普通男人会做的。
一个普通的法官会趋利避害,不会去为了个平白无故出现的弱女子而得罪了上层领导,一个普通男人会心胸狭隘,也不会去接受一个惨遭性侵的被害者,即便这被害者是多么柔美动人。
南橙这些年到底是用怎么样的大度和柔情去爱护顾亦春的,她不清楚,但她觉得这其中的爱情肯定是很伟大的,能让他不计前嫌不顾后果的从火坑里挽救了她。
堪称一个自带圣光大好人。
但是就像狗血淋头的世道轮回一样,他没得到什么好果子,先是朱丹的医药公司被查处了偷税漏税,后是他自己被人诬陷了收受贿赂,最后竟然是顾亦春留下了血溅当场的案发现场,人间蒸发了。
而那天晚上做完深夜手术回到家里的南学峰,也就成了第一嫌疑人,虽然没有尸体,但是家里头到处都是的血,已经被法医鉴定为超出了正常人能够承受的失血量。
所以南学峰即可就被判了无期徒刑,扔在了监狱里等死。
夏鹿的手机短促的响了一声,回忆也被打断了,她捞起手机看到了一段白景言转发给她的视频。
她把手机扔在南橙面前,淡淡的回答他刚才的那句问话。“显然还活着。”
南橙举起她的手机,点开了播放的三角标识。
视频是黑白的,看上去像是某个街头的监控录像。
近处的路边上停着一辆焦糖色的宾利bentayga,从车子的前挡风玻璃处很明显的能看到一个长发及腰的女人裸露着上半身在动着,但是下面的男人隐在了车顶投下的阴影中,看不清面容。
南橙看了几秒钟,监控的时间是昨天,而且看着这辆车的车牌号3449—zx—92明显是法国巴黎的车牌,他动了动发白的唇,话还没开口,人就僵硬住了。
画面里的女人突然被后背伸过来的一双手拉了一把,扑倒在男人的身上,长发尽数散落在两侧,得以让镜头照到了她的裸露的腰部。
不偏不倚,在她的腰眼处,有一朵亭亭玉立的出水莲花。
南橙握着手机的手指慢慢收紧,脸也冷了。看起来是个被女人背叛的男人的可怜相,让人有些情不自禁的动容。
可是夏鹿偏偏越看着他着急,心里头不仅没有半分怜悯,越是发狠发痒,痛的妖娆的桃花面都肃煞了起来。
看他的反应肯定是认出了那腰上的纹身,看来这监控录像里的女人是顾亦春无疑了。
至于他是跟顾亦春有多么亲密,才能知道她身上的纹身,她不用想也明白。
只是想着,她就气不打一处来,说不清是愧疚还是嫉妒亦或者是烦躁,她故意走到他身后,伸出双臂抱住他的肩膀,红唇贴近了他的耳畔,一股子香气携着柔软无骨的呼吸钻进了他的耳朵,“怎么样,现在相信我说的了?”
她当初为了和他们一家子结盟,好说歹说的劝过南橙很多次,但是这个呆子偏偏不肯相信顾亦春还活着。
他认为顾亦春一定是死无全尸了,而这些嫁祸的人都是冲着他和顾亦春来的,直到最后他都觉得是自己没有把顾亦春保护好让她糟了难。
可是看看这视频里,可不像是个遭难的人会做的事,明明看上去就是男欢女爱,你情我愿。
南橙猛地侧过头,鼻尖相触,呼吸交融,嘴唇对着嘴唇险些擦枪走火,夏鹿垂着眼帘目光落在他发白的嘴角上,那么好看的一个上翘的弧度,此刻却抿成了一道锋利的剑。
夏鹿心里真是恨铁不成钢,她早就觉得顾亦春有了二心,是故意陷害他们一家,恩将仇报。不是什么好东西,而南橙这个烂好人,真是猪油蒙了心活该受了蒙蔽。
天底下的爱情还不都是那一副不堪的模样,爱的时候嘴里头海枯石烂心不变,等到不爱了,立刻弃如敝履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
南橙这种始终如一的大傻子,她可真是活久见。
“叮”一声,手机又响了,南橙看了一眼上面的字,挪开了脸,扯着嘴角古怪的笑了一下。
来信人还是白景言,“小女孩儿,记得等那老头子做好了手术,安排他尽快把我儿子的血管瘤摘掉,多亏你把这个老家伙从监狱里捞出来,要不然别的医生我可真不放心,我回头好好谢你。”
“原来你是为了他?”南橙哑着嗓子。
她从他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机,站直了身子看了一眼,嘴唇动了一下,话都到了嘴边上又咽了下去,反唇相讥道:“你还不是为了她?”
南橙站起身子,身形摇晃了一下,默默的去往二楼自己的卧室,嘴里喃喃的说了一句,“我从来都不是为了她。”
夏鹿在后面听得不甚清楚,不是为了她?不是为了顾亦春难道还会是为了她夏鹿?真是说笑,夏鹿歇了一口气,只觉得脑仁发痛,她走回厨房将脏杯子拿起来,扔进了水池里。
本来想放在那里,等着第二天打扫卫生的阿姨来刷,可是怎么看着那点儿酒渍粘在酒杯上怎么那么碍眼,像是被人侵犯了隐私似的。
眼不见心不烦,当即撸起了袖子打开水龙头,自己把杯子刷干净。
一边刷她一边的想,这白景言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莫名其妙的跑到她家来大放厥词一通,但是她又偏偏不能生气,因为两个人之间的金钱往来可不是一星半点儿,甚至说现在夏氏集团很多的重要的投资项目都是和金权银行贷出的款项,要说是被掌控在他手里也不为过。
之前她盯上了方书之手里的秘密投资机构,想要收入囊中,这白景言可是双手赞成的,毕竟这么一大块的蛋糕,你一半我一半狼狈为奸的事情,他俩以前可没少做。
可是事情已经进行到了要和南橙假结婚的这一步,他却不甚同意,支支吾吾,古古怪怪。总想从这假结婚的原因上深挖出什么别的秘密。
夏鹿只能故作无所谓的防着他,因为对待这尊大佛,总要尊敬有加,于情于理他都是帮助她在蓟城站稳脚跟的老前辈。何况,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比较清楚的,她那些阴损的招数还不都是跟白景言身上学了个皮毛,两个人要是真刀真枪的干起来,她可是是斗不过白景言这个老油条的。
正因为这样,所以她也不能够把自己的秘密放心的交由他保管,因为这人做事一向是心狠手辣,一切以利益为重。
如果他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才盯上方书之的,恐怕会大笑三声,然后及时收手,不再给予夏氏集团任何援助。
公是公,私是私,绝对不会在公事上掺入半点私人情感,就是白景言做生意的真理。
晚上她洗了澡躺在自己房间的大床上,还在思考着,所以她是不是应该换个房子,惹不起老白她难道还躲不起吗?
这全蓟城的房地产,总不会都让他一个人给收购了吧。
——
第二天一早夏鹿就听见一楼的欢声笑语,她翻了个白眼,简单洗漱了就从房间钻出来。
一楼的气氛尤其热烈,真是其乐融融到不行。
除了南橙之外,夏建国和池秀英也坐镇餐厅,周围围着一圈大大小小的人儿。
夏鹿揉了揉眼睛,简直不敢相信,前天在婚礼上还跟她大打出手的夏老爷子,现在居然拖家带口的上她这儿来吃早餐了?
以她这么多年对她爹的了解,这个老顽固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上次不欢而散,她都已经做好了他一年不见自己的准备。
这是唱的哪一出?
果然一见到她从二楼下来了,夏老爷子不自然的咳嗦了一声,旁边的池秀英和池玉赶快打圆场,让夏鹿赶快坐下吃饭。
说是让她坐下,可是这十人的餐桌上,被坐的满当当的,就只剩南橙旁边那一个座位了。
她磨磨蹭蹭的不愿意过去。
南橙笑着站起来,主动帮她拉出了餐椅,扭过头跟老岳父说:“爸,我昨天惹她不高兴了,所以这会儿她气还没消呢。”
夏鹿伸手不能打笑脸人,当着大家的面只好掩面坐下,嘴里刚喝了一口水差点儿没被他的话呛死。
奥斯卡影帝真是非他南橙莫属。
吃了半天她才听明白,今天按理是该她回门的日子,可是为了给她个台阶下,所以夏望舒和池玉就商量着干脆他们一家人来这儿吃个早饭,然后该上班上班该上学上学,简单便利。
夏鹿感激的瞅了一眼对面的池玉和夏望舒,其实她知道,哥哥姐姐都是为了家里头的关系能融洽,所以她也厚着脸皮,跟夏老爷子道了声歉。
八点钟一到,大家都该散了,夏老爷子还不忘扭过头来吩咐夏鹿:“鹿鹿,安排南橙进公司做副总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夏建国骨子里还是比较传统的,既然有了女婿,还是希望男人能在外主事,女儿能别那么受累,最好可以等南橙上手了公司的业务,就退居二线,好好经营自己的小家庭。
毕竟在他活了大半辈子,才领悟到家庭和睦才是幸福的根本。
夏鹿连连点头答应了,等把人送出了门,回过头来睨南橙:“走吧,影帝大人,咱俩也得上班去了吧。”
吕双双一早接了夏鹿的指示,指挥了两个保安在夏鹿隔壁的办公室叮叮咣咣的收拾地方。
末了还在库房里翻出来一个年代久远的“副总经理”的门派,用让保安装在了门上。
夏鹿和南橙上楼的时候,就受到了不少员工们的注目礼。
不少人都听说夏鹿婚礼上那档子不上台面的事情了,所以一个个都瞪着眼睛,想瞧瞧是什么样的新郎官才能这么大心,在婚礼上被当众戴了绿帽子,还不提离婚这码事。
果然,来人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虽然30出头,比自家的夏董事长大了几岁,但是眉眼如墨,姿容胜雪,又高高瘦瘦的,活脱脱一副小白脸的模样嘛!
众人窃窃私语,可是这主角二人却不在乎,只不过一个是真真的不在乎,另一个则是伺机而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