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儿清澈的目光直直地射向木清仪,“那姐姐呢?”
木清仪的眼角眉梢皆挂着一分浅浅的笑意,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姐姐自然也是要回去的,不过,东宫与皇后所居的长乐宫并非一路,所以你我是无法同行的。你先走吧,姐姐站在这里看着你走,然后,我再回去。”
双儿抿唇轻笑,“有姐姐的感觉真好。”
木清仪怜爱地轻拍了拍双儿的下颌,口中还叮嘱着,“早些回去吧,路上慢点儿。以后你若是再受了什么委屈,就不要一个人在心里憋闷着,你尽管来找我好了。虽然我也不一定能帮到你什么,但是总能听你说说话,让你好好发泄一下。”
“姐姐怎么知道我受了委屈?”双儿如秋水一般的瞳眸微眨,月光下,长长的睫毛就像是蝴蝶的蝶翼一般。
木清仪很有把握地答道,“若是不委屈,你怎么会受这样的伤呢?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落泪呢?”
“姐姐还真是聪慧,与姐姐相比,妹妹就实在是差了好多。”
木清仪慢慢地摇了摇头,“妹妹这话可就说错了。姐姐不过是比你年长了几岁,又是普通人家出身,上有兄长,下有姐弟,所以,在有些方面,姐姐可能比你更清楚事情该如何处理、上位者该如何去照顾而已。不过,这也没什么的,你现在只是年龄小了一些,缺少历练,等你在宫里呆的时间再长一些,经历的事情再多一点儿,自然就好了。”
说了这么多,双儿倒也不再伤感,只是轻点了点头,含笑道,“但愿能如姐姐所言吧,只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姐姐这样的人。”
木清仪脱口而出,“不,你别成为我这样的人。”
双儿奇怪地抬起了头,疑惑地问道,“为什么?我觉着姐姐很好啊?”
木清仪也没有想到自己就这么轻易地把心里话说出来,自己也愣在了当场,尴尬地笑了笑,急忙解释道,“每个人都是与众不同的,你不用强求自己。你现在很羡慕我,可我现在又何尝不羡慕你呢?”
木清仪此话不假,幼年的阴影让她对任何人都没有信任感,即便是对一起长大的师兄、师弟和师妹,木清仪也很难卸下心防。而且在天机楼里呆的久了,经常出来执行各种各样的任务,带各种各样的面具,早就忘记了最初的自己应该是个什么模样。
其实,很多人都带着面具,就像是这深宫中的每一个人,无论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还是最卑微的宫女,为了生存,每一个人都隐藏了自己本来的面目,从而来适应眼前的生活。不过,双儿似乎就不是如此,年龄还算大,还没学会阿谀奉承,否则,她也就不会在陈浣纱那里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了。
想到这里,木清仪越发的怜惜自己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你今年多大了?”
双儿没想到,木清仪竟然会突然间问起这样一个与现在所谈无关的问题,略微愣过一下之后,答道,“姐姐,我今年已经十五岁了。”
木清仪慢慢点了点头,“若是平常人家的孩子,十五岁,都是可以嫁人了的。可是现在在宫里,你这一时半会儿的,应该也是出不去宫的。不过,你既然是在宫中生活,那么难免是会受一些委屈的。东宫里的关系并不简单,你也要处处小心才行啊。”
除了母亲之外,好像没有其他人这么叮嘱过她,双儿听了自然是感动不已。木清仪不是不能够体会到双儿的心情,反而是继续说道,“陈良娣应该不是一个很好伺候的主子,你若是受了她的什么委屈,也要自己能学会排遣。姐姐是真的不想你小小年纪,就学会带着面具生活。你最好,还是就只做你自己。你要明白,每一个人都是独特的自己,你不用勉强自己学着我的样子。你不是我,也不用成为我。”
今天一整天,双儿都在觉着自己没有将良娣吩咐的事情做好,一直都在自责,可是这时,突然间有一个女人对自己和颜悦色,还一直在肯定自己,这让双儿难免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姐姐觉着,我现在的样子很好?”
木清仪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双儿见状,也是兴奋一笑,“谢谢姐姐,以后我有什么心事,可以来找你吗?”
木清仪想了想,斟酌着说道,“各宫人口的走动通常都被核查得是严格,如果你有什么事情想要和我说,可以去御膳房等我,我们可以在那里见面。毕竟,长乐宫、东宫,每日都是要传膳的,我们去那里说话比较方便。如果你有什么急事儿要找我,可以直接来长乐宫,或者是委托御膳房的蔡公公传话。”
双儿乖巧地点了点头,“姐姐想事情就是要比我周到许多。”说罢,便屈身行礼,“姐姐,我就先回东宫了,您也早些回去吧。”
木清仪帮着双儿稍稍整理了一下她的衣领,口中嘱咐道,“路上慢点儿。”
木清仪就站在原处,看着双儿的身影越来越远,面上的笑容也是越来越淡。等到双儿的身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木清仪的微笑也就彻底消失不见了。
木清仪冷冷地站在原处,声音冰冷地说道,“出来吧,别鬼鬼祟祟地躲在那里了。”
顾枫凝没想到自己的行踪这么快就被木清仪发现了,只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从同一棵槐树后面慢腾腾地露动出了身影。
顾枫凝慢慢地移动到了木清仪的身边,面上一副讨好的笑容,“真不愧是天机楼的高手,反应竟然这般敏锐,你怎么就知道是我的啊?”
木清仪冷冷地打量着他,目光逐渐变得凌厉,“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好好在冷宫里呆着,来这里做什么?”
顾枫凝故意装傻,“这皇宫这么大,此处又不是什么禁地,你能在这里诱拐不知世事的小姑娘,我怎么就不能出现在这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