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婶碰上了什么难处,需要多少银两,不妨直言。”陈芷兰貌似真诚地问候着,紧接着话锋一转,“虽说,我也不见得就会借给你。”
陈芷兰的话虽然让母女二人恼怒,但姜婉琴还是努力抑制住火气,讨好地笑着:“其实,我们今天过来,是来报喜的。”
陈芷兰面色不善地说着:“报喜?我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只听见乌鸦在房顶叫了,可没听见喜鹊的声音啊。”
姜婉琴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只能接着说,“浣纱福薄,得不到太后与皇上的青睐。若想出人头地,恐怕除了去参加太子妃选秀之外,也没什么其他的法子了。所以,这浣纱马上就要出阁了,我是想,让大房为浣纱添些嫁妆。”
姜婉琴的话就像晴天霹雳,让吴玉娘顿时没了主见,过了好一会儿,才迟疑地问:“你是说,浣纱要嫁进太子府?”
“浣纱没有堂姐那般好命、有那般出色的弟弟。我虽父兄俱在,可是就如堂姐所言,父兄天资不佳,恐一生都难有作为。现如今,我们只能算是镇国公府的旁支,若想为自己争得一线生机,那么此次的选秀,就是最后的机会了。”陈浣纱谦卑地低着头,没有人看得清她眼里的深沉与算计。
陈芷兰略一沉吟:“陈家有女嫁入皇室,此事非同小可。如果势在必行,那就明日开祠堂,将其告知祖父祖母吧。”
姜婉琴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确实应该如此。如果浣纱能得圣宠,那也算是整个镇国公府的荣耀。”
陈芷兰放下手中的茶盏,脸色慎重地说道:“明日开祠堂,请二叔和堂兄都过来吧,其中的具体事宜,我们再仔细商量吧。”
姜婉琴意有所指地说:“浣纱是镇国公府中第一位嫁入皇室之人,大嫂添的这份嫁妆,可不能太轻啊。”
陈芷兰沉着脸色,冷淡地说道:“此事明日再议,润玉,送客吧。”
二房母女尴尬地对视了一眼,没再多说什么,沉着脸,转身就走了。
“兰儿,你可是有什么打算?”二房母女一走,吴玉娘就迫不及待地追问。
陈芷兰面色沉重、仔细思虑,食指轻叩桌面:“太子虽是储君,但终究未登皇位。何况太子平庸,并无贤名在外。虽有皇后的母家帮衬,但皇上已经对外戚专权不满多时了,谁能保证太子还能在位多久?罗贵妃母子又虎视眈眈,一旦罗贵妃母子夺嫡成功,或是皇后母家倒台,太子一脉怎么可能还有生机?镇国公府,不贪图她日后的荣华富贵,但也不能因她一人,而受这池鱼之殃。”
吴玉娘面色迟疑地问道:“所以,你是打算?”
陈芷兰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目光内敛又坚定,吴玉娘明白了陈芷兰的用意,心绪渐渐平复。
第二日一早,二房一行人早早地就来了。
陈芷兰进了正厅,只见二婶和堂妹一身盛装,趾高气昂地站在大厅中央,母女俩俨然是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太子妃,当成了皇亲国戚。反观二叔和堂兄的衣着都简单素净,一看就是读书人的样子。
相比之下,陈芷兰反而对这对天资平庸的父子生出了几分好感。陈芷兰端庄行礼:“见过二叔、见过兄长。”
陈平虚扶了陈芷兰一下:“兰儿客气了,兰儿出落得真是愈发的标致了。”
“是啊,这么标致的姑娘不进太子府,真是可惜了。”姜婉琴酸溜溜地说道。堂兄陈泽升对姜婉琴使了个眼色,可姜婉琴并不理会,还想继续往下说。
陈泽升只好抢在她面前说道:“堂妹已经在太后面前,讲明自己不会嫁入皇室的立场了,所以芷兰此生都不会嫁入太子府。娘,您就别再说这些了,这对镇国公府不好。”
姜婉琴翻了个白眼,“快开祠堂吧,将此事告知祖宗之后,还要谈嫁妆的事呢。”
天靖王朝开明,没有所谓的女子,或是外人不得进入祠堂之说。
众人祭拜了先祖之后,陈芷兰声音略沉:“我不愿嫁入皇室,是不想让自己的一生都在寂寂深宫中度过,不想自己也成了一个心思歹毒的夫人。前朝后宫,息息相关,我不相信自己一时的荣宠,会让整个镇国公府因此崛起。更不愿因我一人的争宠,而将整个家族都陷于险境。可是,二婶和堂妹好像并没有想到这些吧。”
陈浣纱不屑地一笑:“堂姐是怕我在太子府遭人暗算,害了镇国公府吧。”
其实,陈浣纱只说对了一个方面。而除此之外,其实更让陈芷兰担心的,是陈浣纱本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人。如果她得宠,她就会想尽一切方法去打压其他嫔妃。如果她不得宠,她也会费尽心机去争取太子的注意。可是后宫中的人,怎么可能会任她搓扁揉圆?像她这种不知收敛锋芒的人,又能在后宫之中活的了几天呢?
想到这,陈芷兰严肃地看着她:“宫门险恶、人心复杂。该说的话,姐姐也都说了。如果妹妹执意富贵险中求,那么我也无话可说。只是,一旦出了什么问题,我不能搭上镇国公府上上下下几百条性命去给你陪葬。妹妹若一定要嫁于皇室,那你就从镇国公府除名吧。”
此言一出,别说二房一家彻底愣住了,就连陈泽轩也目瞪口呆。
愣了好半天,陈浣纱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姐姐可想清楚了,我如果能在后宫之中平步青云,那对镇国公府也是……”
“镇国公府不稀罕外戚之位。”陈浣纱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芷兰厉声打断。
姜婉琴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如此大的变故,只能一副苦口婆心、可怜巴巴的样子劝导着:“浣纱本就是以镇国公府旁支的身份去参加选秀的,和那些世家大族的嫡女相比,身份已经很低了。如果你再把她从镇国公府除名,那即便真能入了太子府,恐怕也只是个最卑微的侍妾啊。”
陈芷兰没有一丝同情的安慰,反而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所以说,二婶可要想好了,您是想让堂妹日后以镇国公府旁支的身份嫁给一个家境殷实的普通人家做正妻?还是想让堂妹以民女的身份进太子府,做一个最卑微的侍妾?这其中的利害,可还要你们自己想清楚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