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样平淡的日子似乎注定不会长久。
赫连陌在军营里待了一段时间，大家知道他身份之后，都被他给劝服了，无一人不尊重他，就连一直桀骜不驯的许奇辰，眼中都再也没有了不服的光芒。
这样的情况秦赵是最乐意看到的。
而让人越发放心的是，异族再也没有来进攻过。虽然现世安稳，那也只是看起来罢了。
赫连陌仍在看着探子打探来的情报，野幽就是在此时闯进来的，他脸上带着些许焦急，“主子……”
意识到旁边还有秦赵等人，野幽十分默契地将要说的话给咽下去了。
赫连陌意识到他似乎有话要说，便将他拉到一旁，低声问：“是京都那边出事儿了？”
野幽点点头。
这一点头，赫连陌的神情变有些郑重。之前已经吩咐过，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完全不必要来告诉他的。
但如今野幽这态度，肯定是有什么事儿了。
左不过那替身被人发现了，但说起来这种可能是微乎其微的，自然放心让那人假扮成自己，自然是对他无比信任的。
野幽没迟疑，很快便低声简短地说了情况，“主子，舞魅死了。”
“什么？”
赫连陌一时怔愣，倒是没回过神来。
野幽叹了一口气，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叙述开来。原来在赫连陌走后，舞魅仍然想要讨好赫连陌。
但那只是替身而已，总是被拒之后，她居然想不开直接就跳湖自杀了，一下子这消息就传开了。
现下那京城里都在传天主不知怜惜女子，因此那舞魅才会跳湖的，在皇宫里光明正大地死了人，大家那都八卦着呢。
“你说什么？”赫连陌觉得有些头疼，直觉告诉他这其中绝对不简单，舞魅不像是个会自杀的人，“我这如今，是必然要回去了？”
他说完，便接收到野幽笃定的神情。
舞魅死在了皇宫中，京城一片流言，若是不现身给出个说法来，那着实是说不过去的。
赫连陌扶着额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野幽，“你说，我可不可以让……”
话还没说完，野幽就懂了他的意思。野幽神色不像是在开玩笑，着实是十分郑重的，“主子，此事还需三思。”
“只怕让那盛玥瞧出端倪来。”
野幽所说，也是赫连陌担忧的。他从这些日子传来的消息中得知，替身为免让盛玥看出破绽来，这些日子都找足了理由躲开他。
但舞魅终究是安和国的人，死在了皇宫中，无论如何，也要给使者一个交代的。
左想右想，还是得回皇宫去，别无他法了。
“主子，如今只有您回去，才能堵住那悠悠众口。”野幽忍不住劝道。他这些日子也听说了一些流言，赫连陌迟迟未现身，甚至有些人是说他心虚了。
外头还有些流言传开，说是赫连陌对那舞魅不好，所以女子才投湖自杀的。
名声可坏了。
赫连陌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他最近和南宫婉的关系才缓和了一些，这厢又要重新离开她，未免心里不舒坦。
眼中神色变幻许多，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罢了，我回去吧。”
野幽也知道他在担忧什么，连忙低头说道：“主子不必担忧，属下一定会好好保护天后的。”
“可若是再碰上上一次的情况呢？”
赫连陌冷不丁问了这一句，野幽倒是无言以对了。南宫婉上一次受伤，他身上的确背负着责任，如今也只好低垂着头，面有羞愧，不再说话了。
赫连陌在心里找了许多要留下来的理由，但却没想到一个可以不离开的理由。
是夜，他主动到了南宫婉的营帐。
南宫婉身体好了很多了，只是精神瞧上去还是有些萎靡不振，看到他走进来，也没什么表示。
赫连陌一步步走近她，眼中似有万千感情，最终却都隐忍在那一双眼睛里，“婉婉，我……可能要离开了。”
南宫婉垂下眸子，掩饰住眼底的一片复杂神情，轻声说：“天主理应以天下为重，微臣不需天主如此照料。”
话语生疏，也不看他。
赫连陌直觉有些不对劲，但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此刻只想着自己要离开的事情，“我……仍是舍不得你的。”
第一次这样表露感情，赫连陌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轻咳一声，视线紧紧地胶着在她身上，“婉婉，你……愿意原谅我吗？”
说着，就要来握南宫婉放在被子上面的手。但南宫婉不着痕迹地将手给挪开了一瞬，躲开了触碰。
“无所谓原谅不原谅，天主所做的一切，都是有道理的。”
扑了个空，传入耳里的话仍是极为冷清的，似乎极为理智，却让赫连陌怔愣在原地。
他终于意识到什么不对劲了。
这些日子在他的悉心照料下，他能够明显感受到南宫婉的态度柔和了很多，但今日，怎的又成为了如此模样？！
就仿佛……仿佛还回到了两人最初决裂的时候。
赫连陌动了动嘴唇，忽然问道：“婉婉，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还是说，我又哪里做的让你不高兴了？”
“你告诉我，我改，千万别再用这样的态度对我了。”
南宫婉不言。
跳跃的烛火落在南宫婉面上，也同时落在赫连陌那有些急切的眼底。看着冷淡的南宫婉，他眼底的急切渐渐收了。
最后那一双眼睛转为沉静，幽深无比。
赫连陌看着陌生的南宫婉，从前亲密无间的人，如今却是如此陌生，他忽然说：“你是不是，一直就没打算原谅我？”
“我……是不是不配得到你的原谅？”
这问话，也没得到回答。
南宫婉不愿回答，似乎方才那些话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她只咬着牙说：“是微臣逾越了，早该知道天主的一举一动都是有其原因的。”
这话莫名，赫连陌只瞧着她骤然冷厉的侧脸。来了这北疆，条件很差，从前那圆润的脸颊也瘦了很多，露出棱角分明的轮廓。
但这一切，都是无声的埋怨，都是无声的拒绝。
赫连陌仿佛已经知道了她的答案，点头说：“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