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得慢,还没有到达目的地,两个时辰便已经到了。
开始有黑色的虫子从赫连陌的中指爬出来,如同蚂蚁一样的大小,密密麻麻,看得南宫婉心里发麻。
虫子出来的时候赫连陌会有些疼痛,他却仍然坚持着往前走,南宫婉微微皱眉,扶住了他的身子。
“既然疼,那就坐下来歇会儿,等蛊虫全部都跑出来再走吧。”
让南宫婉意外的是,赫连樊宇竟然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如同天底下爱孩子的父亲说出来的话一模一样,里面带着的关怀让南宫婉与赫连陌同时产生了一股错觉。
这也是南宫婉第一次见赫连陌听赫连樊宇的话,乖乖在树脚下坐了下来,盘腿运功。
虫子继续密密麻麻往外爬,在爬到地上的瞬间便倒地不动了,离开了寄主,它们必死无疑。
赫连陌运功驱散蛊毒,只觉得浑身轻松了不少,似乎有一股子气息在体内游走,让他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再一刻钟,他便再也不用受蛊毒之苦,再也不用被赫连樊宇压制。
他想要的自由,终究会靠自己去赢得。
“当年的确是朕对不起锡儿的母亲,你说得对,如果不是朕为了一己之私迎娶了你的母妃,她也不会受不了刺激自杀而死,说到底罪魁祸首是朕自己。只是朕不愿意面对现实,不愿意承认,于是将所有的罪过转到你们身上罢了。”
赫连樊宇突然说了这么一段话,赫连陌身体微微一震,没有回答。
赫连樊宇叹了口气:“但是女人和江山比起来,永远都是不值一提的,为了江山,别说一个女人,就算是一百个,朕也会牺牲。陌儿,朕不是没有想过饶了你们母子,只是你们错的太离谱,你们的野心越来越大,若是不杀了你们,朕的江山岌岌可危。”
赫连陌身体又是微微一震,南宫婉微微咬着嘴唇,紧张了起来。
看来,赫连樊宇已经知道了赫连陌要复兴大燕的事情。
听赫连樊宇的意思,如果不是赫连陌的母亲从小就训练他,让他复兴大燕,赫连樊宇也不会这样对待他们母子。
说到底,都是复国的仇恨,导致的现在的局面。
赫连樊宇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南宫婉不明白,只是冤冤相报何时了这句话,她是真正体会到了。
当初赫连樊宇因自己的一己之私逼死了爱人,为了蒙蔽自己将所有的过错嫁祸到了大燕和天后的身上,当着天后的面灭了大燕。
后来他明白过来了,却已经让天后痛恨上了他,天后生下了赫连陌,却因复国之仇一直逼迫赫连陌习武读书,给他灌输复仇的思想,只是后来被天主发现了,为了巩固江山,便对他们母子越发冷淡了。
说到底,赫连樊宇不是没有想过当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父亲,只是他不允许任何人对他的江山有任何伤害,所以才做出之后的一系列事情。
“天后一直让你复国,你出去之后收揽自己的势力,这些朕都知道。给你下蛊毒,朕并不是真的想要你的性命,否则在你离开云泽之前,朕便会直接了结了你的性命,朕只是想提醒你,为了保命,你必须放弃报仇,但是你太固执,没有听朕的劝告。”
南宫婉早先便想到了这一点,她以为赫连樊宇只是为了牵制赫连陌,原来里面还带着赫连樊宇对赫连陌宽恕,只要那时候他及时收手回到云泽,他便会给他解药,只要他们放下仇恨,他便会对他们好。
但是赫连陌会错了意,而天后也不稀罕他的饶恕,毕竟灭国之仇,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不会懂。
“如果你现在和朕保证,你不再觊觎皇位,不再复国,朕便不会杀你,让你平平安安生活到老,让你的子孙后辈永远享受皇族子孙的待遇,如何?”
许久,赫连陌都没有说话。
他闭着眼睛,扇子般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像濒临死亡的蝴蝶。
“那儿臣的母后呢?你又打算如何处置她?”赫连陌的声音带着颤抖。
“她?”赫连樊宇顿了顿,最终叹了口气,“她必须死,为她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如果不是她,朕也不会白白毁了一个儿子。”
“您就如此狠心,要置陪伴了自己几十年的发妻于死地吗?”蛊虫越来越少,最后一只也从赫连陌的手指尖爬了出来,死在了地上。
血红色的母蛊感受不到赫连陌体内子蛊的气息,松开了吸盘,从赫连陌指尖滚落了下去,在地上挣扎了一小会儿,最终死在了一堆子蛊的尸体之中。
“朕说过,只要你回头,朕不会杀你。她做了太多错事,执念太深,她必须死。”
赫连樊宇重复了一遍自己方才说过的话。
赫连陌像是明白过来了什么一般,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蛊毒解除的他恢复了正常,眼睛也变得清明了,里面突然带上的恐惧与焦急,让他失去了所有的防线和伪装。
赫连陌猛地转身施展轻功飞走,南宫婉正准备追上去,赫连樊宇焦急的声音再次响起:“丹药在哪里?”
“前走一里地,有一颗刻着身高痕迹的大树,大树面前有一个山洞,最里面地上的石头下面便是丹药。”匆匆撂下一句话,南宫婉朝着赫连陌离去的方向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她本来是不打算告诉赫连樊宇丹药的所在地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告诉了他。
大概是觉得他也是个可怜人吧,一个被江山牵绊住的可怜人,在他的眼里,权利地位胜过一切,以至于面对妻子和孩子,他成了一个疯子。
跟随赫连陌一路追去,最终在天后的住处停了下来。
赫连陌红着眼睛,穿着一袭黑衣,像是地狱里来的恶魔一般,浑身都是令人恐惧的气息。
跟随赫连陌往里面跑去,跑了不多一会儿,一名宫女的尸体出现在了南宫婉的视线之中,鲜血染红了地面,宫女瞪大的眼睛里还带着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