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婉这么一说，天后的眼神中果然闪过了一丝惊讶，但也只是一闪而过：“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能有此作为。听天主说过，陌儿身旁有一个女子一直相伴左右，想来就是你了。”
“让天后失望了，正是小女子。”南宫婉特意将“小女子”三个字的音调高了几分。
这个天后也未免太过于高傲了些，如此目中无人，也难怪得罪天主了。
真不知道赫连陌在这样的女人手底下是怎么长大的，若是换做了旁人，不疯也得性格扭曲。
“既然你已经知道陌儿要做的事情，你是怎么打算的？”
天后显然在套南宫婉的话。
南宫婉倒是也没有想，自己心里最初是什么打算，就是什么打算：“我喜欢赫连陌，正如赫连陌喜欢我，既然他陪着我解开了我的身世之谜，陪着我经历了人生最困难的阶段，那么他人生最困难的阶段，我自然也得陪着他，所谓礼尚往来，便是如此。”
天后点了点头，对南宫婉的回答还算满意，然而看了看幽莲，又发了难：“既然知道这些是掉脑袋的事情，你就不应该拉上你的朋友一起送死。听说前段时间有个来给陌儿偷解药的男子，在天主的侍卫手下重伤了，最后应该是死了吧？”
天后口中的男子是指程诺，她的意思南宫婉也明白，不过是在责问她，为什么明明知道是龙潭虎穴，还要让自己的朋友去送死。
她不过是在考验南宫婉罢了，却勾起了南宫婉最不想面对的回忆。
鼻子有些泛酸，南宫婉不知道程诺当初是怎样的绝望，是怎样从这座高山之上下去的，又是怎么一路坚持着到达薛国的，身负重伤，只靠着信念坚持着，在看到他们的那一刻瞬间倒下……
“天后想来是没有朋友，所有不知道朋友是什么概念。真正的朋友，是你打也打不走，骂也骂不开的，即使你想尽办法想要让他远离危险，他也会为了你的安全，哪怕付出生命，也要为你做一点什么。”
“放肆！”
南宫婉话音刚落，天后的怒斥声便传了过来，这个整天礼佛的女人，没想到发起怒来还挺有威严的。
不过南宫婉并不是被吓大的。
赫连陌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轻轻扯了扯南宫婉的衣袖，起身跪了下去：“母后恕罪，阿婉从小自由散漫惯了，受不住管教，这才一不小心冲撞了母后。”
“没什么小不小心的，我是故意的。”南宫婉在赫连陌话音刚落的时候又开了口，站起了身直勾勾盯着天后的眼睛，全然没了之前的紧张和惧怕，“南宫婉无德无能，就是朋友多，我想问问天后，用别人心里的痛楚来刺伤别人，这是一个有朋友的人说得出来的话吗？程诺是我朋友，同时也是赫连陌的朋友，他为了赫连陌付出了生命，您不感激他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用他的死来中伤我？您高高在上习惯了，想必理解不了触碰别人伤口有多疼痛吧？”
野幽虽然是燕国的人，也是天后的人，但是和南宫婉并肩作战多次，也明白南宫婉的性格为人，此时竟然也没有出手。
野幽对天后的尊敬就像是信徒对神佛的敬仰一样，是不容亵渎的，若是换做了旁人对天后有丝毫不敬，他必定让他血溅当场，但是这个人是南宫婉，他就什么也做不了了。
他不得不承认，南宫婉的话是有道理的。
南宫婉这次说完，预料之中的痛骂却并没有扑头盖脸落下，天后看着她，目光凛冽，像是能够看透她的灵魂一般。
看了半晌，天后却是眉眼一弯，笑了起来：“果然，陌儿没有看错人。虽然听闻陌儿身旁有了个同生共死的红颜知己，本宫却一直担心陌儿受牵累，现在看来，你的确是个不错的伴侣，有情有义，热血沸腾，虽然长得柔柔弱弱的，却有着男子也敌不过的勇气和胸襟。本宫早该想到的，小小年纪便能超越先前的大秦女帝同时做了三个国家的国主，你又怎能是等闲之辈？”
赫连陌似乎松了口气，在他的印象之中，天后除了训斥他们之外，从来没有如此夸赞过任何人，看来她的确是喜欢南宫婉的，方才的一切不过是考验，虚惊一场。
南宫婉也是云里雾里的，虽然知道这些都是天后对自己的考验，但是没想到竟然是在考验自己的性情，现在听着她的嘴里蹦出夸奖她的语句，南宫婉反而觉得受宠若惊了。
见南宫婉愣着没反应，天后又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与陌儿在一起，那么本宫自然也承认你是本宫的儿媳妇，毕竟你们都已经两情相悦了，强者当配强者，这一点无可厚非。但是你们的婚事，现在并不能举行，在复国之前，我们没有资格去办任何喜事。”
“南宫婉明白。”南宫婉移开盯着天后眼睛的视线，再次低下了头，“自然是家国为大，儿女私情为小，天后放心，南宫婉不是什么不懂分寸的人。”
天后点了点头，甚是欣慰：“你们放心，等大局已定之日，本宫必定亲自为你们举办婚礼。你们的婚礼，必定是全天下最为盛大的，你陪着陌儿受的苦，也将在往后的半生之中得到偿还。”
“这些南宫婉并不奢望，只要能与阿陌在一起，这就已经足够了。”怕的是阴阳相隔，天各一方。
亲自扶起赫连陌，天后的眼神也变得柔和了起来。
“陌儿这些年也受苦了，现在有婉儿在你身边陪着你，代替我疼爱你保护你，我很欣慰。母亲亏欠你太多，也亏欠野幽太多，这些这辈子也无法偿还了。”
若是在赫连陌年幼的时候不对他那么严厉，又怎么会有现在所向披靡的赫连陌？
所谓慈母多败儿，天后只能让自己狠下心成为狠心的母亲，才能让自己有一个足够优秀的儿子。
或许赫连陌无法体谅自己，或许南宫婉也无法体谅自己，但是只要他们做了母亲，她相信他们一定会明白自己的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