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位置突然颤动。
他到底有没有心？
其实他也不知道。若是说有，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再为谁剧烈跳动过？若说没有，为什么它还在胸腔之中？
大概在那个姑娘离开的时候，它也跟随着她一起被尘封了吧。
“我脚疼啊，我今天走了很多路，我被人追了一天，又跟着你一直走，现在还让我走，我是一个女孩子，弱不禁风的女孩子啊！”幽莲恨不得将野幽的脑袋敲开，看看里面都装着些什么东西，他简直就是个木头疙瘩嘛！
“那你想怎么办？”
南宫婉约的时间快到了，他必须赶紧过去，说不定有重要的任务。
“背我。”
“不可能。”毫不留情地拒绝，野幽扭头便走。
“呜呜呜……我怎么这么可怜呜呜呜……这个世界上一个好人都没有，活着有什么意思啊呜呜呜……”
拳头再次捏紧，抑制住想要发火的冲动，野幽深吸了一口气，转身二话不说一把将幽莲拽了起来，往背后一甩，在幽莲的尖叫声中，她就这么趴在了他的背上。
“以后不要再哭了。”
这句没有温度的话让幽莲惊魂未定的心安静了下来，在她听来，这是野幽对她的爱护，他舍不得她流眼泪。
一厢情愿的理解有时候总是会闹笑话，一个人心无波澜，一个人满心欢喜。
其实他不过是舍不得再听到那声音带着哭腔罢了，他会心疼，只是心疼那声音，而不是心疼这个人。
幽莲大概真的是累了，趴在野幽背上傻傻地笑着，也没有再说话，笑着笑着便睡着了。
感受着背上女子均匀的呼吸声，野幽不知怎么的，浮躁的心情也跟着平静了下来。
这种没心没肺的姑娘，也不知道是怎样的父母才能教出来的，堂而皇之地跑出来家里人不知道急成了什么模样。
当初他的姑娘也如同她一般，对外界的一切都充满着好奇，悄悄偷跑了出来，撞上正在河边占卜的他。
她笑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像天上镰刀似的月亮，问他，你这么厉害，能占卜出我是谁吗？
那时的野幽不过二十出头，青涩的年纪，被她调侃得脸颊绯红，低着头辩解道：“我这是天机，你那算不得天机，我如何占卜？”
她低头思考了一阵，点了点头，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听说学占卜的人因为偷窥天机，会被反噬，你不怕吗？”
他说：“有何可怕的，人生来都躲不过一死。”
回忆终归只是回忆，他的姑娘永远封存在他的回忆之中，她的模样也停留在了二十岁，正是花儿一样的年纪，可爱，朝气蓬勃，憧憬着爱情与未来。
他的姑娘再也回不来了。
到达茶楼，南宫婉已经等在那里了。
料到野幽就在这附近，她便赶了过来，所料与她所想无异。
“来，坐。”倒上一杯茶，抬眸，南宫婉眸中闪现出了几分诧异，“不错啊，你这也算大收获了。”
南宫婉的调侃让野幽有些尴尬，轻轻咳了咳，将幽莲放在一旁的美人榻上，手指在她的穴位处一点。
“你这是做什么？”南宫婉皱了皱眉。
“我们的谈话她还是不要听见为好。”在南宫婉对面坐下，野幽拿过茶杯一饮而尽。
跟这小妮子折腾半天，他前所未有的累。
“你们……”
南宫婉暧昧的眼神让野幽越发尴尬了，急忙解释道：“不过是路上随手救下的一个姑娘罢了。”
野幽的性子南宫婉也了解几分，说他给自己找了个小媳妇，南宫婉是断然不信的。
不过这么多年一个人，他其实真的需要一个姑娘陪在他身边，一个人太久，性格也会变得怪异起来。
见南宫婉仍然盯着自己看，野幽又急忙补充道：“我跟她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应该也听主上说过，我的年龄……”
野幽没有说完，南宫婉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野幽快五十岁了，说得难听一点，已经年过半百了，甚至和南宫婉的父亲年龄差不多，虽然看起来并没有岁月留下的痕迹，但是年纪大了就是大了，他不想耽误任何一个姑娘。
但是南宫婉却并不这么觉得，爱情甚至可以不顾性别，更何况年龄？
只要真的相爱，年龄又算是什么问题？
占卜带给野幽的反噬，大概就是不老的容颜了吧。对于别人而言，这可能是天大的恩赐，但是只有野幽明白，其实这并不是恩赐，而是惩罚。
他这张脸，总是会让他想起已经毁灭的大燕，总是会让他想起如同知己的大燕国主，总是会让他想起他的姑娘。
他们都已经走远了，而他还是原来的模样。
死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降临到他的身上。
“不说这些了，说说正事吧。”不愿意让野幽想起太多的陈年旧事，南宫婉避开了这个话题。
她不是知心大姐姐，野幽也不是她能够开导得了的。
“高盛国被邻国入侵，亲王亲自出征，落入敌军圈套，现在命悬一线，我和阿陌要回去一趟，但是孝期未满，需要你帮忙。”
南宫婉在野幽面前从来没有摆过架子，她知道，只要他愿意，他会比谁都厉害，而他选择了辅佐赫连陌，不是出于主臣之情，而是复国之念。
“南宫姑娘不必客气。”
“你代替我，在暗室里假装成我，直到我们回来，每天的奏折需要你来批阅，除了你，附近我也没更加信任的人了。”
“好。”野幽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其他的没什么，主要是粗茶淡饭的，怕你不习惯。”
“不碍事。”
野幽回答得如此快，倒是让南宫婉有些不好意思了。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小时候在书院之中让丫鬟代替自己上课，而自己跟着朋友出去野一样。
南宫婉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们明日出发，你今晚便潜进王宫，我会带你进入暗室。”
暗室有重兵把守，目的是保证南宫婉的安全，想要带野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只能趁晚上守卫换班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