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的时候，南宫婉躺在床上，赫连陌不见踪迹。
脑袋疼痛欲裂，酒的后遗症现在上来了，也足够她受的。
有人在敲门，南宫婉扶着额头坐起了身，让那人进了来。
是宫里伺候的小宫女。
“公主，天牢有人过来，说是您让他们做的东西他们已经做好了，还说用了什么最好的药汤，请了最好的术士。”
“好，让他们先去太子宫中，我这就过去。”
“是。”小宫女咬了咬嘴唇，想说什么，又扭扭捏捏的不敢说。
“你想说什么？”南宫婉喝了口水，脑袋的疼痛舒缓了不少。
“公主，太子殿下已经去了，您千万要振作。”
“谢了。”南宫婉挑了挑眉，回以小姑娘一个大大的微笑，“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观看玩偶？”
“什么玩偶啊？”小宫女眨了眨眼睛。
“我带你去见识见识。”整理好衣服，南宫婉起身往门口走去。
此时的太子宫是南宫婉最不想去的地方，一片萧条，荒凉到让她害怕。
到处都挂满着白绫，太子宫中的下人也都穿着白衣，一个个哭丧着脸，守在大厅门口迎接着前来吊唁的大臣们。
若非鹤主卧病在床，又怎么会连一个主事的长辈都没有？南宫婉身为花重楼的亲妹妹，料理兄长的后事，便理应她来做。
即使她并不愿意做。
灵堂已经设好，花重楼的棺木摆放在正中央，红色雕刻着金花的棺材大而沉重，南宫婉将手放上去，只觉得刺骨。
大概是冬季太冷，木头也变得像冰了吧，不知道里面的他们，是不是也冻得像冰块一样。
不过即使如此，他们在天之灵也是温暖的吧，毕竟没有什么比两个人在一起更幸福的了。
眼前的一切像是在做梦，南宫婉仍然不愿意相信花重楼就这么走了，明明好像刚才还在自己面前，还在对着自己温柔地笑。
吊唁的大臣挤满了灵堂，一个个表情肃穆，却也不知道有几个人是真心。
待众人都祭拜完毕，南宫婉清了清嗓子，众人便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
“本宫感谢各位的到来，斯人已逝，还请各位节哀，为了给诸位一个交代，也为了给已故兄长一个交代，本宫特意准备了一个礼物，还请各位一同观赏。”
南宫婉拍了拍手，门外的宫人便将一个大木箱子抬了进来。
随着宫人走进，木箱子里的东西也跟着晃得“哐当哐当”响，像是装满了水一般，里面的东西在水中摇摆，时不时撞在木箱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大臣们互相看了看，皆是一脸疑惑，却没有人敢开口问是何物。
毕竟在这个时候，拿到太子灵柩面前的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喜庆的玩意儿。
大臣们自动让开一条道，宫人走近灵柩面前，将木箱子放在了大厅正中央。
“打开。”
南宫婉声音清冷，一声令下，宫人便拆开了木箱子上面的绳子，将箱子拿了开。
这一拿开，众人皆是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脸色苍白。
更有甚者，捂着嘴仓皇跑到一旁开始呕吐了起来。
被南宫婉叫过来的宫女也被吓得瞠目结舌，脸色白得跟纸一样，捂着嘴想吐却不敢吐，只得赶紧移开了视线，再也不敢看第二眼。
看着木桶里的东西，南宫婉一步步走了过去，每走一步，嘴角就上扬一分。
被砍去了手腿，割了舌头挖了眼睛的贺香沫像一具尸体，直直伫立在木桶的正中央，没有任何表情，也再也做不出任何表情。
破烂的布包裹着她仅剩的身躯，褐色的药水浸透了布料，泡得她整个人都变了颜色，从前的长发，也已经剃光了。
即使如此，南宫婉也知道她是活着的，她的颈动脉，还在跳动着。
这是南宫婉从很久之前看过的一本书上学来的，从来没有用过的东西，此时总算是起作用了。
本以为这等残忍的刑罚，自己一辈子也用不上，没想到竟然还真的有人会将她的底线触碰得如此深。
据南宫婉所知，从前受过这个刑罚的人，都会活到白发苍苍，直到最后老死在这木桶之中。
哪怕时间一长人就崩溃，变成了疯子，也不会死，甚至身体会异常强壮，百病不侵，只要没有人想杀她，她便永远死不了，除非她能自己跳出这木桶，没有了养分，身体便会干涸而死。
南宫婉专门安排了人看管，人棍不需要进食，也不需要喝水，只需每隔半个月往里面加满药水，否则待药水干涸，她必死无疑。
“尊贵的侧主妃娘娘，不知道您在里面待着可还习惯？是否感觉身体如同被万千蚂蚁撕咬一般难受？不用担心，疼痛不会要您的命，最多让您痛苦一生罢了。”
南宫婉的声音终于让贺香沫有了些微反应，不停摇晃的头颅和紧皱的眉头诉说着她的愤怒与崩溃，但是却对任何人都产生不了威胁。
“你就在太子宫中待着吧，每天会有人告诉你外面发生了什么，你的儿女的消息也会有人告诉你的，让你知道一切，却无法影响一切，让你引以为傲的容貌和身材毁灭，这是对你最好的报复。”
贺香沫显得异常激动，“儿女”两个字终于让她流出了眼泪，血红色的泪水从空无一物的眼眶之中落下，触目惊心。
但是南宫婉不同情她，因为在她下令杀了花重楼的时候，也必定没有同情过他们。
“是了，父王说让你儿子充军，让你女儿加入贱籍，我还得好好处理一下这件事情，毕竟王令不敢违啊。”
贺香沫喉咙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滑稽，也有些可笑，只剩下一个头能动的她不停摇晃着脑袋，血红色的泪水一滴接着一滴落下，恐怖而悲惨。
大厅里只有南宫婉的声音，大臣们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南宫婉一个不高兴把他们也做成人棍，不死不活地种在木桶之中，像种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