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花重楼怀里闭着眼睛五官被风吹到扭曲的程寒,滑稽的模样逗得南宫婉不由得笑了出来,这一笑喝了一口凉风,不禁咳嗽了几声。
若不是两人都是男子,这么看起来,他们俩倒是像一对儿,一个温柔体贴,一个小鸟依人。同年同月同日生,自己都有了一生所托,南宫婉倒是希望花重楼早点找到另一半。
只是不知道他的另一半还在哪里。
一道声响将南宫婉从思绪之中拉扯了回来,转头看去,南宫婉的脸色顿时就苍白了起来。
跟她一样被吓住的,还有花重楼和程寒。
南宫婉和花重楼几乎同时跳下马,将从马背上跌下的赫连陌扶了起来。
马儿不知状况地看着几人,空旷旷的马背让它明白自己似乎犯了错,却又无辜地认为自己什么都没有做。
赫连陌是自己掉下来的。凭他的本事,再野的马也把他摔不下来,更何况是这么纯良的马。
赫连陌浑身冰冷,闭着眼睛不停打着寒战,像是被人丢进了冰窟一般。
不祥的预感笼罩了南宫婉,她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感觉,但是此时除了这一种解释别无其他。
赫连陌的症状,和前几次蛊毒发作一模一样。
“婉儿,怎么回事?”花重楼没见过赫连陌蛊毒发作,吓得脸色铁青。
南宫婉抱着赫连陌,努力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他的身体,看了看地上放着的琉璃匣:“哥,你帮我把程诺抱着吧,别把他放在地上。去附近的客栈吧,等阿陌好了我们再走。”
花重楼双手捧起琉璃匣,仍然有些担忧:“要请大夫吗?”
“不用了。”南宫婉摇了摇头。
赫连陌此时的情况不适合再骑马,花重楼便背着他找到了最近的客栈,到达之时花重楼已经满身是汗了。
程寒跟在他们身边早已经明白了话不能乱说的道理,一言不发地跟在花重楼身后,小跑着跟上花重楼的步伐。
见过两次赫连陌蛊毒发作,南宫婉也没有之前那么惊慌了,有条不紊地照料着赫连陌,将被子给他盖得严严实实,只是心还是被揪着,生疼。
幸好这次没有受伤,等毒性一过大概就好了吧。
赫连陌脸色苍白,寒冷让他不停发抖,嘴里也有些说胡话。
赫连陌的冷是骨子里的,就算用火烤着他也没有用,但是南宫婉还是偏执地躺在了他的身旁,用力抱着他,就像抱着一个大冰块,没有暖到赫连陌,倒是把自己冻得瑟瑟发抖。
赫连陌的嘴里不停出现着“母后”和南宫婉的名字,时不时还穿插着赫连锡的名字,人的潜意识是不会骗人的,在赫连陌的心目中,他们三个人对他都很重要。
这也是让南宫婉担忧的原因,从心底里,赫连陌一直都是把赫连锡当成最好的兄弟的,南宫婉甚至还看见过几次赫连陌给赫连锡写信报平安,只是怕赫连陌尴尬,便假装不知道罢了。
现在最让南宫婉担忧的,是赫连陌的蛊毒,若是没有解,那么他为什么要骗自己?那么程诺用性命换来的解药又去了哪里?
若是赫连陌不珍惜程诺用命换来的东西,那么南宫婉永远也不会原谅他,哪怕她爱他入骨。
客栈位于一个小镇上,没有多少人,即使是大白天也安安静静的,昨晚一夜没有睡觉,南宫婉却怎么也睡不着,不知道是心里的担忧扰得她心神不宁,还是赫连陌的寒冷冻得她难受。
半天的时间,南宫婉像是等了一个月那么久,直到赫连陌的体温渐渐恢复正常,南宫婉的身体也才跟着恢复温度。
终于过去了。南宫婉长长出了一口气,伸出方才被冻僵,到现在也没有恢复过来的手抚摸着赫连陌的脸颊。
赫连陌皮肤很好,几乎每次仔细看他的时候,南宫婉都会有些羡慕嫉妒,白皙而细腻,连毛孔也看不见,挺拔的鼻梁透着男人特殊的气息,苍白的脸色也渐渐恢复正常。
如羽扇一般的睫毛颤动了几下,赫连陌缓缓睁开了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南宫婉深邃的双眸。
“醒了?”南宫婉张了张嘴,太久没有说话让她的嘴唇有些干,声音也有些沙哑。
像是知道自己犯了错误一般,赫连陌眼神躲闪了几下,垂下了眼睑。
“有没有什么想说的?”南宫婉声音很柔和,情绪被她憋在心里,努力不让它倾泻而出。
她要解释,要赫连陌亲口说出来。
赫连陌薄唇微微动了动,从缝隙里挤出几个字:“对不起。”
“说说。”
“解药……”赫连陌顿了顿,终是说了出来,“解药是假的。”
“什么?”南宫婉心中一震,猛地翻坐了起来,脸色惨白。
“解药是假的。”赫连陌又重复了一次,“你知道,这蛊毒只能用母蛊来解,要靠母蛊引出我体内的蛊虫,但是瓶子里装着的,是一枚药丸。”
“你是说……程诺用命换来的解药,是……是假的?”南宫婉的声音在颤抖,但是她自己没有发现,也无法发现。
现在的南宫婉犹如被雷电劈过一般,脑袋一片麻木。
赫连陌不忍心让南宫婉再受打击,只是点了点头:“应该是慌乱之中拿错的,母蛊还在父主那里。没关系,我们还有时间。”
“还有多少时间?”南宫婉抬眸看着赫连陌,似笑非笑,有些瘆人,“你还剩下多少时间?你说,我应该怎么办?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为你拿到解药,我能怎么办?”
“阿婉,你相信我,一定可以的。”赫连陌抓着南宫婉的肩膀,试图用眼睛里的坚定给南宫婉一些信心。
“程诺用命换来的,竟然是假的解药……呵,天主果真好手段啊,天下第一谋士也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南宫婉眼中的恨再明显不过,赫连陌明白,她恨的是天主,云泽高高在上的统治者,他的亲生父亲。
他也恨着的亲生父亲。
一把将南宫婉揽进怀里,任何安慰,都抵不过一个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