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布上的油腻让洛河险些呕吐出来,但是为了命只得生生忍着,一个劲儿地赔着笑。
只要保住了命,过了这一关,他再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南宫姑娘,你看,以前我是做了太多错事,如果可以弥补呃——”
看着自己胸口突然插进去的匕首,洛河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疼痛告诉他这都是真的。
一口鲜血喷洒而出,洛河死死握着座椅的黄金把手,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还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口。
拔出匕首,南宫婉在洛河的衣服上擦了擦上面的血,放回了刀鞘之中,轻松的就像刚刚不过是切了一颗水果,而不是捅了一个人一样。
“你最后的命,还是让我哥来取吧。”说着南宫婉跃下了桌案,朝着仍喝着酒的花重楼看去。
花重楼醉醺醺的样子很让人心疼,眼神迷蒙,里面的仇恨却清晰。
丢下酒壶,摇摇晃晃地起身,花重楼拍了拍旁边再次被吓傻捂着眼睛不敢看的程寒的肩膀,一步一晃地朝着满脸恐惧的洛河走了过去。
花重楼每一步都像是走在洛河的心上,他每往前移动一步,洛河眼中的恐惧就越深一分,他从来没有想过,志在问鼎天下的自己,会死在自己的黄金座椅之上。
南宫婉觉得,现在洛河肯定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当初为了避免刺客一入夜就遣走了守卫,自以为机关无人可破,谁知道最后还是自己的自以为是害了自己,最后被自认为不敢对自己下杀手的人给杀了。
若是那些守卫还在,他们必定没有这么容易得手。
花重楼的武器是一根箫,上面细小的机关一按,顶端便会出现一根细针,虽然看起来不算什么,实则锋利至极,只要轻轻碰触敌人的皮肤,顷刻间便会死去。
看着花重楼箫上的那根散发着寒芒的刀针,洛河不停往后面缩着身子,即使浑身已经没有力气,即使自己的伤口正在不停流血,即使已经退无可退。
花重楼拳头紧紧握起,闭上了眼睛,如同此时的洛河一样。
洛河的恐惧在他闭上眼睛的片刻消失不见,也不知道是真的不害怕了,还是他的恐惧只写在眼睛里。
一声笑传来,南宫婉盯着洛河,眉头微微一蹙。
夜路走多了,难免会撞见鬼。罢了罢了,不甘心是因为志向还没有达成,努力了这么多年,最终还是功亏一篑,既然逃脱不了,他又何必畏首畏尾?
年轻时的画面接踵而来,三人行,欢声笑语,她的音容笑貌,她甜甜的声音,都在他心里生根发芽,直到现在,他也为她从未娶妻,哪怕断子绝孙,他也在心里为她留着一个位置。
只是啊,当初到底是为什么会被利益熏心?她走了,他还活着,偷偷活了这么多年,早就应该去见她了,罢了,罢了……
洛河突然的释然让南宫婉有些意外,前一刻还像狗一样跟自己求饶的令人闻风丧胆的雁主,此刻如同一个看淡生死的人,恐惧变成了期待。
“哥,干净利落一点吧。”不知怎么的,南宫婉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尽管她知道,同情敌人,尤其是十恶不赦的敌人是致命的。
花重楼看了看南宫婉,没有说什么,刀针一过,寒光乍现,鲜血如同瀑布飞撒而出。
洛河闭着眼睛,从始至终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嘴角突然扬起来的微笑诡异至极。
鲜血渐渐干涸,在脖子上流淌着,直到最后一滴流淌干净。
“走吧,今晚还有事情要做,明天出发。”南宫婉转身离开了洛河的身边,似乎连多看一眼,心里都会觉得恶心。
花重楼背对着众人,闭上的眼睛慢慢睁开,两滴晶莹剔透的水珠从他眸子里落下,无声落在衣襟之上,浸透消失,不留一丝痕迹。
仇恨没了,妹妹找到了,人生最大的任务完成了,他本应该高兴轻松才是,可是为什么总觉得缺少了一些什么?
事情做完了,接下来,他又该做什么呢?
南宫婉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大厅之中,赫连陌终于吃完了最后一颗核桃仁,喝下一口清茶,将口里的残渣尽数吞下去之后才起身。
瑟瑟发抖的侍卫们低着头,一个个脸色惨白,看到赫连陌的脚朝着自己走来,急忙跪着往后退去。
然而赫连陌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在他们跟前停了下来,悠悠开口,声音清冷如同刚出冰窖的酒。
“还记得你们闯进客栈,进入阿婉沐浴帷幕之中的时候吗?那时候我说过,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现在也是该兑现的时候了。”
剑的锋芒闪过,一片痛苦呻吟声之中,赫连陌的剑和他的衣服滴血不沾,跟在南宫婉身后也消失在了大厅之中。
程寒缩在角落里,跟那些仆人一起瑟瑟发抖,一个劲拍着胸脯:“太血腥了,太凶残了,太可怕了……”
侍卫们一个个都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滚,疼得惨叫连连,像是一只只圆滚滚的毛毛虫。
嗯?好像少了个人。
程寒放下捂着眼睛的手,在大厅里寻找了片刻,视线停留在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花重楼身上。
感觉到花重楼有些不对劲,程寒咬着牙站起了身,无奈腿软,差点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小心翼翼绕过地上翻滚的“毛毛虫”们,程寒轻轻走到了花重楼身后,用手指戳了戳他的后背。
“喂,你没事吧?”
花重楼摇了摇头,转头看着程寒,嘴角慢慢上扬,刹那之间,仿佛外面的花都开了,空气也变得温暖柔和了。
“我以为你也先走了。”
程寒挠了挠脑袋,一脸无辜道:“我胆子小,你们一个个的都这么凶残,我吓得腿都软了,哪里敢走啊。”
“无碍,不管什么原因,我都当你是放不下我。”
“啊?”程寒眨了眨眼睛,正准备搞清楚花重楼的话是什么意思,却见他转身便下了台阶。
或许是他想多了吧。
花重楼的背影有些寂寥,程寒看着看着,眼睛里也染上了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