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氛围太过凝重,季杓辰的心紧了紧,口干舌燥,下意识的抿了抿唇。
感觉现在的自己就像是一个等待判刑的犯人一样,等待最后的制裁。
他害怕宣筠霆不接受自己,害怕他会拆散他们。
该死的,他第一天杀人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过。
宣筠霆没有说话,暗色双瞳如黑夜般漆黑,没有光芒。
清楚看到了他额头的水光以及他放在膝盖上攥紧的双手。
“季杓辰,曾经是z组织的掌舵人,现在是季式集团总裁……我说的没错吧。”
啪嗒一声,季杓辰额头的汗水滴落在手背上,深邃瞳孔惊涛骇浪。
很快,略显僵硬的点头,就算他再怎么狡辩也无法改变自己曾经是z组织的掌舵人一事。
将他脸上的表情收入眼底,宣筠霆端起茶几上的茶轻抿一口,芳香四溢。
入喉甘甜,好茶,不过还是比不上小柯泡给他喝的。
“仇家无数的你,觉得有资格成为我家的女婿吗?”
平静一语冷如冰窖,一剑封喉。
“宣总这句话是想说我家孙子配不上您的女儿是吗?”
季江正浑厚低沉的语气充满了怒气。
原本带着笑意的脸也因为他的话结上了一层冰霜。
他的孙子轮不到别人来说三道四,也没有人能够说他配不配得上这样的话。
宣筠霆冷眼斜瞪,没有因为他是长辈而示弱,从头到尾都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
“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而是安全感问题!”刻意咬重安全感三个字,暗暗提醒着什么。
这家人竟然以为他们是那么重视利益的人,真是可笑。
一个曾经叱咤社团多年的人竟然忽略了仇家这块。
他不会将自己的女儿交到一个连生命中都无法保障的人手中。
万一哪天仇家找上门,他恰好被杀,那玖九怎么办,成为寡妇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季杓辰明白了他的意思。
眸色暗了下来,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天底下有哪个父母愿意将女儿的幸福托付给一个树敌无数的男人。
和安乐社团那边虽然这阵子有所消停,但也不能保证他们放弃取自己的命。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人都在等待最佳时机取自己的性命。
摆在他们面前的难关很难克服,但是不代表无法克服。
“我一定会给玖九一个和平,安宁的生活。”
宣筠霆不屑的嗤笑出声,眸内嘲讽渐浓,眸光越发犀利,如利刃般。
“你所说的和平,安宁生活就是让玖九多次保护你,为你斩杀主动找上门的仇家是吗。”
立体的五官透着森冷,字字句句化作利刃直茶他的心口。
他虽然住在顺洲,但是对发生在港洲和虞玖九身边的事情是了若指掌的。
也包括那天在电视中看到了她为这个男人挡下那些垃圾。
这样的行为他做过一次,那就是刚将她领回来时发生的那天。
那时候他的心是震撼的,这个一向看也不看他们一眼额女孩竟然挡在虞柯面前承受那些垃圾。
他没想到的是这样的行为时隔十五年会再次看到。
不同的是,这次她护着的人是一个男人。
季杓辰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连同唇色也一片苍白。
当初的自己只想到想方设法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忽略了她的安全。
中毒,被鞭打都与自己有关。
他多次口头说着要保护她,可实际上却多次将她推进危险之中,而自己却没有阻止。
他做的事情与实际情况真的不相符。
意识到这点,脸色越发苍白,如同一张白纸。
良久,他终于有了动作。
咚的一声,在宣筠霆面前跪了下来。
“我发誓,从今以后我会保护好虞玖九,不让她受任何伤害,违约后果,孤独终生。”
神色凝重,语气也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严肃的眼神中看不出半分真假。
他这一生,只跪过自己的父母亲人,从来没有向任何人下跪。
这个誓言,是他赌上了自己的尊严以及未来。
他一定能够做到不让她受到伤害。
两位老人怔住了,没想到他会发下这样的誓言以及做出这样的举动。
季江整率先反应过来,神情严肃,没有批评他现在的行为。
他们季家的子孙就应该保护自己的妻儿免受危险,这也向宣家人证明了他们的决心。
宣筠霆眼底有一瞬间的激荡,敛起一切情绪,脸色也有所缓和,不再那样的冷硬。
“起来。”
后者闻言站了起来,深色长裤沾上灰尘,看起来格外的显眼。
“如果现在有女的脱光衣服在你面前,你会怎么办。”
他的每一个问题都十分犀利,却又正中红心。
冰冷双眸一直盯着他,生怕漏了他表情的变化。
他如果接受这样的邀请,那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
他们决不接受一个滥情的男人做他们的女婿!
“我的心,我的人都是虞玖九的,决不会做背叛她的事情。”
他的回答很正面,没有选择逃避,眼神再认真不过,宣筠霆满意点头,目前看来他是值得相信的。
不过能不能经得住第三者的插足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倨傲冰冷的唇微抿,一言不发的转身,临走出门时停了下来。
“希望你能够说到做到。”
话音落下,伟岸身躯消失在门后,季杓辰就像被定住了般迟迟没有反应过来。
他的意思是认可自己了吗?
很快。一颗心被巨大的喜悦占据,英挺眉宇间也染上了愉悦。
我一定会做到的。
暗暗发誓,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攥紧成拳。
他的女人,从今以后由他来保护。
宣虞夫妇离开后不久,虞玖九也回到了客厅。
与出门时大不相同的是双眼呈现放空,脸色苍白如纸,就好像失了魂那般。
“玖九,玖九。”
杨清榕来到她身边,一遍遍的轻声叫她。
没有任何的回应,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也没有回应。
这下真的慌了,焦虑的不断叫着她的名字,急得泪水都快落下了。
“玖九,你别吓我啊,到底怎么了?”
季杓辰的浓眉自她进门开始就一直蹙着,心脏被狠狠拉扯着,很难受。
大步上前,旁若无人的扣住她的后脑勺,强行撬开她的贝齿。
因为恐惧,她的牙齿在哆嗦,闯进来时多次磕到他的薄唇。
浓烈血腥流转在两人的唇齿间,他没有嫌弃,尽数咽下。
“玖九。”
他嘶哑的嗓音如绳子般将虞玖九涣散的意识渐渐拉了回来。
看着三人纷纷用着担忧的眼神看着自己,意识骤然清醒,僵硬的扯了扯唇角,却不知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没事,我先回房了。”
不等他们说话,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往卧室走去,进房后砰地一声将房门关上。
杨清榕抬起头,望着那扇禁闭的门,忧心忡忡。
“杓辰,你上去看看怎么回事。”
不用她说,季杓辰也会这么做。
疾步来到门前,试着转动门把,能开,说明事态还不是很严重。
进门后,理科看到了蜷缩在床角的虞玖九,她的周围围着棉被,一直低着头。
长发微微盖住了她的脸,看不清她的神情。
“玖九……”
他不敢叫得太大声,知道现在的她神经是很敏感的。
虞玖九听到声音,极其缓慢的抬起头,不悲不喜的双眸看着季杓辰,眼底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而这样的平静恰恰是最可怕的。
她的眼神刺痛着季杓辰的心,有点不认识眼前这个虞玖九。
刚认识时她虽然也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至少那时候的他在她眼中看到了一丝丝光亮。
而现在,他竟然没有捕捉到她眼底的光,表情也是那样的陌生。
就好像一个脆弱的娃娃,一碰就碎。
“玖九。”他一遍遍的轻声呼唤着,渴求自己的声音能够传到她的内心深处。
令他失望的是,依旧一片静谧无声整间卧室只剩下自己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虞玖九终于有了动作。
她自床榻起身往浴室走去。
很快,季杓辰听到了水声,她没有关上门,他小心翼翼的靠近浴室,侧头看着里面。
洗手台里的水哗哗的流着,她不断拿着肥皂搓自己的手臂,似乎想要将什么抹去般。
脏,很脏。
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能够感觉到那个人的手划过自己的手臂时带给自己的颤栗感。
全身的神经骤然绷紧!
光是搓已经不能够满足自己了,拿起浴球不断搓着瓷白的肌肤,不顾已经通红的肌肤,一心只希望将那种恶心感重重抹去。
无意间的抬起头,看到了镜中的自己,巴掌大的脸,星辰般的蓝眼睛。
笑笑,你的这双眼睛这么好看,不如我把它挖了吧。
如果你的这张脸不像那个女人的话,或许我还不会这么对你。
你别叫我妈妈,我没有你这么个蓝眼睛怪物。
她就交给你们了,怎么处置随便你们,至于钱,我两个小时后交给你们。
那个女人说过的话萦绕在脑海中,耳畔,不断撕扯她仅存的意识。
等你长大了,成年了,有心爱的人时妈咪回牵着你的手将你交到另外一个男人手中。
妈咪这辈子最值得骄傲的事情就是嫁给你爹地,然后生下了你。
“啊!”
撕心裂肺的喊声在浴室响起,过往回忆交织在脑海中,头疼欲裂。
小小拳头砸向玻璃,瞬间玻璃应声而裂,抓起一块碎片就打算割向自己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