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钰看着他用力的想要发出声音，可在她看来，却像是自己的耳朵失聪了一般，只看得到他不断开合的唇，却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她着急，却不知所措。
而少帆更是，他整个人像是疯了一般，一直在扯着嗓子吼。
可不管他多么的用力，还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台下的观众逐渐开始躁动，一些不善的言论，开始逐渐传来。
“这，这是嗓子坏了？”
“谁知道。”
“听说啊，他前段时间整天泡在怡红院中，那嗓子估计就是喝酒喝坏了的。”
不知道是谁的这句言论出来，台下更是嘈杂。
甚至已经开始有人在骂他。
沈钰又气又急，可却六神无主。
她根本不知道这个时候，该做什么才能安抚少帆。
现在名次什么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人。
沈钰很清楚，这次经历，足以击垮任何一个戏子。
就在这个时候，夏侯琮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边。
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
沈钰一惊顺着力度去看他。
他和她对上，声音压低：“你先带他回去。”
沈钰眼神之中有过迟疑。
夏侯琮又补了一句：“这边交给我。”
他眼神似乎是给了她力量，让她原本焦躁的心瞬间就安静下去。
她迎着他的目光点了点头。
随后转身拉住了少帆的手腕，凑近说了句：“咱们先回去。”
少帆苍白着一张脸，站在原地并没有动。
可眼底的挣扎和痛苦，却是怎么都掩藏不住的。
沈钰甚至能够感觉到，她握住的手腕在微微颤抖。
那一刻像是有人将刀插在了她的心上，她竟疼的比谁都厉害。
“少帆，我们走。”
她深吸了口气，开口之前紧紧的咬住了后槽牙。
少帆终究还是松动了。
任由着沈钰拉着他下台，在众人的议论声和目光之中，往戏班走。
而在经过何冲身边的时候，一道略显嘲讽的笑，混杂着声音传来。
“师弟，你和那小妓女玩什么呢，把嗓子玩成这样。”
沈钰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还是管好自己吧。”
说完拉着少帆就走。
何冲着实被她刚刚那个眼神震慑住，竟莫名带了点王者的风范。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走远了。
他心有不甘，便只能狠狠地啐了一口地。
然后大摇大摆的走上了舞台……
沈钰拉着少帆一路回了戏班，刚一进门，手就被他狠狠的甩开了。
紧接着他像是在和谁赌气，大步的往西苑走去。
沈钰担心他，赶紧跟了过去。
可到了房间门口，却被他用力的摔门，关在了外面。
门带着强劲的风刮在她的脸上。
沈钰被这风的劲头打的往后退了几步，眼睛也闭了起来。
等缓过神来，人就被关在了外面。
她赶紧敲门，里面却什么声音都没有。
她将耳朵紧紧贴在门边，去听里面的动静。
很可惜什么都听不到。
她越发的慌了，于是不断的敲打着门。
“少帆，少帆！你快开门，咱们好好聊一聊。没事的，嗓子一定会好的。”
不管她怎么说，里面就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她终究是耐不住，往后退了几步，一脚将门给踹开。
哐的一声，门开了，沈钰站在门口，目光焦急的在房间中巡视着。
最终落在了床上，安静躺着的男人身上。
她原本已经提到了嗓子口的心，并没有因为他的平静而落灰远处。
反倒是更担心。
她哪怕他砸东西，疯狂的发泄出来，也不要他这样憋在心中。
她眼睛盯着他看了几秒后，以微不可查的动作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缓下来。
这才用最轻松的语气道：“你今天也很累了，对，就先躺着休息一下吧。”
少帆没有说话，依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闭着眼睛仿佛真的睡着了一样。
沈钰又顿了几秒。
此刻她已经站在了他的床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一会，等你休息好了之后，我就给你请大夫。”
说完她观察着他。
少帆依旧平躺着，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期初沈钰还没觉察出什么，下一秒她忽然想到什么，整个人一慌，扑上去就去晃他。
一边晃，一边用手指去探他的鼻吸。
“少帆，少帆！”
她焦急的声音都在颤。
而就在这个时候，少帆的眼睛忽然睁开了。
此刻他的眼睛就像是一湾深潭，黑漆漆的一片，静的就像是黑洞一般，让她控制不住的被往里面吸。
沈钰从没见过他这样的眼神。
“你，对，”
她想说什么，可每句话说道嘴边，却总觉得不对劲。
而少帆自始至终都这么安静的看着他，没有任何情绪。
最终她什么都没说。
整个房间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沈钰才终于开口。
“你的嗓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刚刚，她意识到，有些东西你越是想掩盖，便越发会欲盖弥彰。
果不其然，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她清晰的看到少帆眼底的光有了波动。
他似乎是不想提，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他转身背对着她。
沈钰忽然觉得心中堵了口气，那一路上听到的风言风语，像是疯长的藤蔓，裹住了她的理智。
“你的嗓子到底是不是因为白仙儿？”
他的后背似乎是一僵，但因为微不可查，沈钰并没有发现。
她等了一会，他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她忽然生气，气的他因为一个女人，竟这么不珍惜自己的嗓子。
而到现在还不肯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
终于她忍不住吼了一句：“好，你不说，那我现在就去问白仙儿。”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可刚到门口，哐的一声，房间之中传来了一声茶杯碎裂的声音。
她转身去看，就见原本躺在床上的少帆，此刻正坐在床边，满脸的愤怒，而脚边正是刚刚被摔碎的茶杯。
茶水混杂着碎片崩的到处都是。
沈钰的视线落在上片刻后，看向他。
他也在看着她，隔着距离，她依旧可以看到他眼底的愠怒。
良久的对视之后，她没有说话，转身出了房门。
而当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后，少帆却像是浑身的力量在那瞬间被抽离，整个人脱力的从床边滑落在地上，手撑在了地上的碎片上。
刺痛传来的瞬间，有猩红逐渐从掌心渗出……
沈钰从西苑出来之后，心中憋着口气，越发觉得烦闷。
想要发泄，却着实发泄不出来。
正愤愤不平的时候，忽然一道声音在背后传来。
“我给你的汤，你是不是没有给少帆！”
是白仙儿。
沈钰几乎立刻就辨别出她的声音。
可这声音却又和以往她听到的，柔弱无骨的声音不同。
这是带着质问和怒火的。
她转身去看，果然白仙儿就站在她面前。
此刻身上带了一个大帽的披风，整个人越发显得娇小可怜。
尤其是她今天竟未施粉黛，显得很苍白。
见她不说话，白仙儿又上前一步问：“我问你，我给你的汤呢！”
沈钰本就心烦，此刻被她这般语气质问，忽然叶火大起来。
当下迎着目光怼了回去。
“你还敢来问我那汤呢。”
她说着眼睛微微眯着，有狠厉在里面流窜。
“那汤里到底放了什么，我还没来得及问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逼近她。
“少帆的嗓子到底是不是你害的。”
这话一说完，白仙儿的脸色刷的更白了。
当下下唇被死死的咬住，贝齿之下泛着苍白的光。
仔细看，甚至可以看到她虽极力隐忍，但却浑身都在抖。
沈钰像是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一般，怒火直接冲到大脑，当下没忍住，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声响后，两个人都顿住了。
沈钰张开的手微微收缩，怒火退后她有点后悔。
而白仙儿则是捂住被打的脸颊，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只是一双眼睛却是红彤彤的，里面擒满了泪水。
此刻衬托着她更加凄惨。
片刻的安静之后，沈钰收回手，深吸了一口气平息了怒火。
这才开口。
“我也不追究到底是怎么回事了，现在你就告诉我，他的嗓子到底还有没有救了？”
话才刚落，一直沉默的白仙儿忽然开始狰狞起来。
她猛地抬头去看她，那双眼睛早已经因为刚刚的隐忍，而布满了红血丝。
此刻看起来格外的狰狞。
她像是疯了一般指着沈钰吼道。
“是你害怕他，是你害了她。”
她一边说一边哭，眼泪如决堤的洪水怎么都控制不住。
“我那汤里面确实是下了药，你不是想问他的嗓子还有没有救吗？有啊，那汤里的就是解药。可被你，被你给扔了！”
她说着忽然笑了出来。
“是你，是你，全都是因为你。”
“少帆他现在彻底失声
了，以后再也唱不了戏了！”
她疯狂的指控，像是一把把锋利无比的刀一样，狠狠的扎在沈钰的心中。
她怎么都想象，少帆的嗓子竟然是她间接害成那样的。
如果不是她自作聪明，如果不是她将那汤偷偷到掉，如果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