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非是在与你开玩笑。染儿，你若真是为我好，就不要再说今日的这些话。我霍去病面对十万匈奴大军都未曾怕过，又怎会怕这些事？
即便我身为臣子，自当以皇命为重。但即便皇上恼怒于我，此事我也绝不会让步。就是砍了我的脑袋，灭族名单之中，你也是要划在我妻那一列！”
霍去病言辞决绝不可动摇，如磐石一般坚定。此番言语竟让乐正白染难以相悖，好似违逆了他这番决心，都是不可承受的罪过。
这坚定之意落入乐正白染的心中，自是叫她愧悔万分。霍去病尚且如此，她今日这番动摇，虽似是为他着想，但却更像是辜负了他的一番决意。
乐正白染心中颤颤。唯觉当年父亲还在时，说起的那一番话又涌上心头。
父亲说，霍去病就如琴弦，柔和拨动便是悦耳之音。但若强行与他相对，那他便也绝不会退步。
最终只会落得弦断指伤。
思虑至此，她才觉自己实在愚不可及。她紧紧环住他的脖子，将脸埋进霍去病的颈窝中。那番令她安心不已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一如既往。
“妾明白了，以后再也不说这些话。即便皇上惩处，妾与夫君也是生死一体，绝不可分！”
泪水浸湿了霍去病的衣领。虽是哭泣之语，但却还是让霍去病露齿笑了出来。
多日秋雨连绵，房廊下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当利的裙角。但她却好似浑然不觉，依旧站在房廊前焦急不已地张望着。
待到曹襄的身影终于从廊前出现时，她眼中的光亮便霎时闪烁起来。
“曹襄哥哥，怎么样？去病哥哥可还好吗？”她迫不及待地迎上去问道。
曹襄拍了拍衣袍上沾染的雨水，随当利走进前阁：“不太好。我今早才去看了他，他现在是说一句话就要咳半天，咳得厉害了就会咳出血。
太医说这是肺虚之症加重，诱因就是去年漠北之战胸口那一箭。说是箭穿胸而过，在肺腑留下了根疾。一时气火焦躁，因而复发。”
“好好儿的怎会突然这样严重呢？我本想出宫去看看他，可是上次出宫叫母后生了大气，我现在连椒房殿都出不去。”
当利公主担忧万分地在房中走来走去。“是因为那日与父皇争执一番，因而才犯病的吗？”
“不是。”曹襄一时有些欲言又止。
“到底是什么啊，你倒是说啊！”
曹襄咬了咬牙，只得开口道：“是因为，乐正白染跟他说起赐婚之事。说是劝他接受娶你为妻，乐正白染为妾。
去病那个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发起怒来谁都不认的。此事自是惹得他怒火中烧，因此才忽然病倒了。”
听闻此言，只叫当利双目一颤。
“他真是这样说的？”她心中酸涩道。
曹襄点头道：“他虽不知道是你向乐正白染说起此事的，但是我看他那副样子，也不像是打算让步的意思。兴许过两日天晴了，他便又要求见皇上，让皇上开恩了。”八壹中文網
说到这儿，曹襄也便只有无奈地叹了口气。
但是这几番言语落在当利的心里，却只叫她失望落寞至极。
原本她都已做了那样大的让步。身为长公主，却愿意委身去请求一介乐女，只求能让霍去病退步。哪怕只是让她做一个挂名之妻也好，甚至愿意与乐正白染同日出嫁。
可是没想到，就是如此，霍去病都不肯接受。
如今霍去病已如行走于游丝之上。先有查伊一事惹皇帝不悦，后又因杀了李敢而叫皇帝震怒。而今与乐正白染商谈朝政之事，又已犯君王忌讳。
皇帝此时逼霍去病杀了乐正白染，娶当利为妻。这意思，便是十分明确，要束缚着霍去病，以免来日他与乐正白染再生什么事端。
可霍去病却抗旨不从。要么是他没有认清自己的处境，要么，就是他以乐正白染为妻之心，绝无人能动摇。
当利苦笑不已，眼中泪水翻涌。
霍去病怎会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连她当利都理得清清楚楚！
也正因如此，才叫当利心如刀绞，失望透顶。
“诶，你别哭啊。”曹襄一时慌乱。“去病本就固执，但是终究是臣子。想来最终定会…定会答应赐婚的。”
当利摇了摇头：“他不会的，若是会，早就答应了。”
曹襄一时语塞，但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当利，只得束手无策地坐在一旁。
恰此时，门前却传来大太监的唱唤声。
“皇上驾到！”
曹襄赶紧起身跪地行礼，但是当利却撅着嘴坐在原地没有动。皇帝携着皇后走进房中，就见当利兀自哭得委委屈屈，梨花带雨惹人心疼。
“这是怎么了？谁把朕的宝贝妍儿弄哭了？”皇帝笑道，坐在当利身边。“是不是你啊，平阳侯？”
“陛下说笑了，臣哪敢啊。”曹襄尴尬道。
当利吸了吸鼻子，耍脾气似地轻推了皇帝一把：“都是父皇不好，让去病哥哥病势复发。儿臣想去探望一番都不行！”
听到是关于霍去病的事，皇帝脸上的笑意便深沉了几分。
“去病怎么了？朕听说他是病了，当真如此严重？”
卫皇后叹道：“听太医说，去病这次当真病得严重，时常咳血。说来都是那唐楠景害的，即便是死了，也还是害人不浅！”
当利哼了一口气：“分明是父皇又说起赐婚的事情，还打了去病哥哥。去病哥哥本就有旧伤，如此一来怎能不叫他旧伤复发？”
“去病心性高傲，朕不惩治，他岂非更加狂妄？况且你们的婚事，朕在河西之战后便就定在那儿了。他抗旨不从，难道朕还要夸他？”
“父皇当然要夸他了！去病哥哥英勇果决，一心为国效忠，坚持自心。他本来对儿臣就没有男女之情，父皇为何苦苦相逼？
儿臣知道去病哥哥都已有了心爱之人，便也心满意足不愿介入。父皇，您难道不觉得曹襄哥哥待儿臣始终如一，更适合做驸马吗？”
当利撒娇似地拉住皇帝的衣袖。但是这番话，却叫在座几人心中皆是一惊。
“当…当利妹妹，你这话当真？”曹襄惊愕地瞪大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