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声，惊得青子矜一抖，滚烫的粥洒在她的手上，她也顾不上疼痛，扔下粥就往声源处跑去。
一个小丫鬟跌坐在地上，看着一棵树惊恐的尖叫着。
那树叶子几乎落光，树枝上缠着一条白绫，白绫缠在一个美如画的女子的脖子上，留下几道红色痕迹。
第二场雪落下的时候，顾府上下都挂满了白色的灯笼。
祠堂里哭声阵阵，棺材里躺着一位绝美的女子，女子一袭白衣，头戴一支玉簪，安静的沉睡着。
顾夫人第二次哭着背过气去，一群人手忙脚乱的将她背出去，偌大的祠堂里，只剩下青子矜和几个守灵的丫鬟。
顾亦欢只留下一张纸，纸上字迹清秀，字如其人，不张扬却使人过目不忘。
纸上写着几个字：离开即解脱。
青子矜哭的撕心裂肺，她哭顾亦欢的傻，哭顾亦欢的固执，哭封建社会对女子的不公。顾于华还好好的躺在大理寺里好吃好喝，她为什么就要背负着骂名永远离开？
在大雪纷飞的日子里，长长的队伍只听得到哭声，顾天成骑着马走在最前面，即便挺直腰，也不难看出他的疲惫。
送行的人很多，虚情假意的人也很多，一整天的行走和哭啼，结束之后，青子矜已经累得睁不开眼睛。
走在浩浩荡荡的队伍里，青子矜忽然被人拉住，扯进一旁的巷子中。
看清楚来人后，青子矜有气无力的问道：“你这是作甚？”
曲晨轩往外看了一眼，见所有人都低着头哭泣，没人注意到青子矜不见了，才放下心来。
“随我来。”
没有去品茗楼，而是在市井里随便找了一间小店。
“千帆，断后。”曲晨轩冲着身后道，青子矜往后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什么人，思索着应是他的暗卫。
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落座后，青子矜望着曲晨轩不太好的脸色，问道：“你怎么了？”
曲晨轩眼神复杂的望了一眼青子矜，最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开口道：“我查到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青子矜蹙眉。
“顾亦欢这件事情的幕后之人，是顾佩玖……”
“不可能！”青子矜打断他。
“你若是不相信，亲自去问他。不仅如此，我们刚认识的时候顾于华不也是被捉奸在床吗？据我的了解，那柳姨娘已经被休了，现在住在江南的一个小镇里，她也是顾佩玖的人。当年的事情，也是顾佩玖一手操办的。”
“我不信。”青子矜大声道。
“你自己去问他去，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知道他不为人知的一面。”曲晨轩伸手去拉青子矜，青子矜避开他的手，转身就跑。
雪越下越大，青子矜迎着雪奔跑，雪花飞进眼中，眯了她的眼，而后她毫无防备的摔倒在地。挣扎着爬起来，她继续奔跑。
回顾府的路不长，但青子矜总觉得她跑了很久很久都望不到顾府，望不到行云阁。
跑到行云阁时，她已经冻得有些僵硬。门口的小厮见了她，有些吃惊。顾佩玖很久以前就吩咐过，只要是青子矜来找他，不必通报，所以他们依旧站在那里，看着青子矜跌跌撞撞的跑进屋子里。
顾佩玖刚回来不久，正在书房里喝热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风猛地刮了进来。
“妹妹。”待看清楚来人，他有些喜出望外。见她一身的雪，顾佩玖起身脱下自己的大氅。
青子矜跑到他的面前，见他慌忙的拿大氅裹在自己身上，脱口而出道：“哥，大小姐的事情是你做的吗？”
顾佩玖替她整理衣服的手顿了一下，而后望着青子矜的眼睛，低声道：“你知道了。”
“哥，为什么？”顾佩玖间接的承认让青子矜无力的垂下双手，红着眼睛问道。
顾佩玖不语，拿过不远处的毛巾来替她擦头发。
“妹妹，你可还记得苏家，记得我原本的名字叫苏圣哲。”顾佩玖低声道。
青子矜点头。当年，她，苏圣哲，苏茂行三人一起玩耍的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是她午夜梦回的根源。
“莫须有的罪名让苏家满门抄斩，只留我一人。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查着件事情。线索每一次都中断，直到不久前，我才发现当年诬陷我苏家的段家，居然活在顾家的羽翼之下，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顾佩玖握紧手中的笔，力度大得将笔折断。
“这意味着，灭我苏家者，姓段。”
青子矜睁大眼睛，三分惊讶七分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大小姐是无辜的……顾于华也是无辜的，除了作俑者，其他姓段的人都是无辜的啊。”半晌，青子矜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妹妹，你还是不懂。”顾佩玖摇头。
“这个仇，我必须要报。我要顾家替我，替我全家陪葬。”
“哥……顾亦欢已经死了，收手吧，她是无辜的，她什么也没有做。除了作俑者，其他人都是无辜的。”事到如今，青子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试图提醒顾佩玖，其他人无罪。
“苏家之人也是无辜的！”顾佩玖吼道。
最后的话语堵在了口中，青子矜忘记自己是怎么离开顾佩玖的书房，只记得满屋的狼藉和他那双清丽的眼睛中流露出的失望。
望着狼狈离开的人，顾佩玖喃喃自语道：“我以为，你会和我站在一边。”
十二月的京城冷的令人发指，漫天飞舞的雪花已经连续飞舞几日，雪已经积到了膝盖处。
青子矜手捧暖炉，守在书桌边打杂，时不时磨墨，时不时倒茶。
顾宁渊专心致志的写字，偶尔分几眼给青子矜，而后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三少爷，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情。”
顾宁渊抬头，冷若冰霜的表情望向青子矜时难得的带了一丝温柔。
“什么事？”
“你和我哥，是闹僵了吗？”对方气场过于强大，青子矜低头道。
“恩。”良久，顾宁渊轻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