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快走！你的剑术对上雪衣，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赫连君毫不留情地截断了她的话语，眼里竟是第一次露出杀戮的光芒。他急急地抬手结咒，却断然被雪衣的咒术迎面撞上，接连退后几步都无法停下，险险便落下山崖去！
风凌楚没有离开，却也没有扑上前去帮忙。她知道此刻在这里她只是一个累赘，但她却一天也不想再离赫连君而去。
她受够了分离。
所以，若要死，便一起死好了。
她蜷在角落里，终于看清了发狂的雪衣是怎样一番景状。他飘飞的衣袂在飓风下猎猎作响，竟是毫不犹豫地被撕裂吞没，可见飓风之猛烈凶悍。平日里那张嘻哈带笑的面容也彻底变了，如今没有一点笑意，有的只是杀伐与伤害的快意。他的眼眸转成淡淡的酒红色，宛若血浸染的一般，空气中带着难耐的血腥味。
眼看着又一记绝杀将要落到赫连君的身上，千钧一发之际，风凌楚竟是再一次强行凝气成剑，冒险抽调了空气，扭曲了时空，容那极尖锐的攻击擦身而去，轰然在地上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空洞！
赫连君，无碍。
得到这个消息的风凌楚并没有半分欣喜，只是死死地盯着地上的洞窟，想象着这一招若是落在赫连君身上会是什么景状，不寒而栗。
她承认，她从不怕什么，包括自己的死亡--
所以，一身无牵挂的她，甚至可以在皇宫群将包围下对着焕风微笑，仿佛人生不过游戏一般潇洒。
可是后来，她认识了焕风，认识了赫连君，认识了云初，认识了浣衾，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她并不吝惜自己的性命，却吝惜她所在乎的人的性命。
为了他们，她宁可牺牲自己。
一刹那，身体里仿佛有很多汹涌的东西在磅礴，很多不该属于她的力量，或者是记忆。她微微闭眼忍受着这一刻的痛楚，下一刻的睁眼，那双惊惧的眼睛已然变得清明。
是了，魔神的后裔，她不但是风凌楚，前世，她还有一个封号叫做云祈。
不去管这些记忆在这个时候回来有什么影响，她缓缓站起身来，也不去看受伤的赫连君，只是冷冷抬眼去看雪衣，右手萦绕着一团青色的雾气，是多少年不再到手的青冥--
“以吾魔之子身份，当清孽魂。”
“魔之子？连魔神都对我无法，任我漂游，你又有甚能耐？我说，只要你去帮我杀了竹虚青衣，我就会放你离开，决不食言。”
“不可能。”
蓦然地拒绝，风凌楚的手中果断地旋出一道亮丽的弧线，直直逼向雪衣，破空的时候引起一阵尖啸。然而却只是刹那，雪衣手中的咒诀，却已然抵破了那绝命的一击。他捏着咒诀，目光如剑，身形因为撞击力而微微摇晃，但是明眼人却也不难看出此刻的胜负早已明显，台下的风凌楚，早已然为了这一击，彻底脱力。
毕竟，对付的是雪衣啊……
她艰难地站立在那儿，竟不由自主地牵了牵嘴角。唇角有血红的液体淌下，涩涩的，宛若是那些痛苦的回忆，让她不愿再一次品尝。
目视着雪衣，她依旧是如悉冷定。突然地张口，一连串地倒数便响了起来，周边鸦雀无声，而那倒数却那样缓慢地，声声有力地击在心上，令人震颤--“五，四，三，二，一。”
语音落，有躯体落地的声音响起，赫连君已然做好了要去接她的准备，未想，倒下的竟然是雪衣。
“这……”
这一次，饶是赫连君，也不由得震惊了。
但是时间不容他多想，因为在雪衣倒下之后，那个陡然凌厉起来的女子也终于支持不住地倾倒在地，正被他揽入怀里，剧烈地咳嗽开来。
看着那苍白沾血的面容，赫连君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做心痛。他微微颤抖着，伸手想去擦她嘴角的血，却觉得眼前一片空白，只有刺目的血色在他的面前愈放愈开，宛若是地狱盛开的曼珠沙华，没有香气，却只有无尽的恐惧与心慌！
“真好……这一次，我保住你了……连……”
“我说过的……不会再让人……将你毁成那个样子……了……”
“我做到了……”
白衣女子在他怀里虚弱地笑着，低喃着，缓缓抚上他如悉的面容，眷恋而不舍，“对不起……又让你苦等……但好不容易等到……又要失去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赫连君没有说话，却只是觉得心腔中有什么东西在梗噎，让他几乎窒息。
“对不起……害你的毒又要复发了……我不该要你来的……不该……”
“你不会死的……这一次我不会让你死!”
更紧地抱着怀中的女子，仿佛怕一松手她就会离开一样的不舍。冷风呼啸着穿在洞穴里，将他眼角少有的濡湿凝结成冰。
冰冷的洞穴中，他强行支撑起受伤的身体为她渡息，耳畔有她熟悉而愈来愈细微的呼吸声，让他愈发如坐针毡。
那只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赫连君却恨不得将它定格成永远。
一袭雪衣，一点点被染就鲜血，一点点变成盛世的烟花，那样绚烂，却宛若是生命的燃烧殆尽，下一刻便会消失在尘世间，连一捧土也不留下。
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她咳血流动的速度渐渐变慢，身体一点点感到凉意，手不由无力地贴靠上那唯一的温暖。
如悉地熟悉，宛若就是当年的重现。那些冰冷与麻木，痛楚与恐慌……冷到极点，也痛到极点。
眼看她的眉宇微微皱着，仿佛连内脏也在刹那间绞碎，咳出的鲜血里带了细细的碎片，让他仿佛是一样同被绞了五脏六腑，痛彻心扉，却咳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