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科幻小说 > 闹戏 > 第九章:劫数难逃

第九章:劫数难逃(1 / 1)

是啊!转眼便轮到玉儿和杜雪兰了,王宗敏早哭成了泪人,哪还顾得上自己的苦楚,扯起袖腿一步步往前挪,眼角噙满了泪光,可终是于事无补,这一段路太长了,每一步都是煎熬,虽然屁股上受的内伤,可挣扎了半天他能清楚应到上边流淌的血水,好像伤口迸裂开来,黏在裤子上撕扯着,每挪上一步都是折磨。

那一瞬间他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只有她俩一个劲的鬼哭狼嚎,声音难听极了,如同杀猪般惨叫,隐隐有人在旁边发笑,就掺着先前的声音堆在门前,后来那笑声变得刺耳,变得嘈杂,在此刻王宗敏脆弱的心前,好似掀起一场波涛,那汹涌的浪花一股接着一股出没,越发明显又越发壮大。

可它们偏偏生在那轮红日下,就立在“明镜高悬”下边,就是在不远的堂外发笑。什么时候痛苦成了快乐源泉?也许只是将别人的苦难当作自个儿的快乐,别人的不幸当作自个儿的幸福。人这种生物从来都是自私的,群居也只不过是相互利用来生存,他们见不得别人好,却稀罕别人过得不好,这并不是说他们的苦难就此了结,而是意味着遗忘。

他们记得自己生活重担,记得生活不公和压榨,可他们会忘掉抗争,忘掉为什么会如此,忘掉要怎么去改变。他们从来不是愚昧者,反而是最杰出的投机者,可当一个血淋淋的同类躺在他们面前沦亡,向他们发出求救的信号时,他们不再是同类了。他们俨然成为施暴的一方,他们占据了道德的高点,用审判的俯视来唏嘘悲惨的落难者,用自己的身体言语来割裂关系,因为他们不是同类了,他们要做的是抹杀存在,抹杀自己受难的过往,抹杀眼前的猎物。

他得活命,他得活着!任凭身后的浪潮多汹涌澎湃,他都得逃走,都得去前边试试看,所以啊,他拼尽全力投了出去,将自己的身躯朝高悬的明镜奔去,最后结结实实落在衙差的手臂上,半死不活搭在两名衙差的手臂上,静悄悄等待刑罚完毕,等待这一惨剧的收尾。

若是能代替她俩遭了此罪又有何不可,可这也是王宗敏一厢情愿罢了,现在的他没了魂儿,如同丧家之犬般可悲,聆听落地的泪珠滴答作响。是该应了洪县令的话,昨日过来视监心里就该有底了,受了不白之冤又能如何?那窦娥再有冤屈,心中再是不平,可人头一样落地,说的好听是血溅白练、六月飞雪、大旱三年,说的不好听些,人命都没了,再是清白无瑕的身子,如同那奔赴东流的黄河般,不复再回了。

“大人,这妇人晕过去了。”看这五六十的妇人,章捕头害怕手下拿捏不住分寸,亲自上阵执行,可还是高估她的体质了,这捱了半数后,已然撑不住了。而那女童也是如此,面庞憋得通红,奄奄一息全凭口气吊着。

“这就不行了?先将她们带下去,等清醒了本官再审她们。”洪县令丝毫不松口,反而变本加厉官威更盛,“王班主?你现在想清楚了没?那夜究竟是何人在西宅里狂奔?”

这让王宗敏如何交代?单是认罪已是牵强,要让他将半夜的人影说出,更是比登天还难。他瘫在地上绞尽脑汁也不清楚,只等洪县令接下来问话。

“是我……”正当王宗敏一筹莫展时,李三抬起手来示意叫停,众人的目光纷纷聚拢而来,整个案子看来并不简单。

“你?你又是何人呐?”

“小的名叫李三,是这戏班的老戏,那天夜里正是我在院中狂奔。”

“噢?且说与案子相关之事,否则再让你尝尝杀威棒的厉害!你是为何事狂奔啊?”

“那西宅旁有座废弃的栖霞园,我起夜解手时见着个鬼影,因恐惧便在院内狂奔。”

“你糊弄鬼呢!”洪县令这话一出,堂外的百姓全都大笑起来,一看这情况,洪县令立马大声嚷道,“将衙门给我关上,把人都轰出去!”

等肃清了堂外的百姓,洪县令这才正了正官帽,瞟了眼身后的牌匾,接着坐下身来,“果是群刁民!扰我公堂秩序,煞是可恨!”

“你这后生也不实诚,这世上哪来的鬼?是欺我好哄吗?”

“还请大人明鉴呐!若是大人不信,可差人查验栖霞园中,定是有鬼魅之物。”这洪县令是真被逼急了,李三可不想单挨板子,连忙上前作揖求饶。

“噢?这事还与栖霞园相关?章捕头?”

“回大人,前几日查验西宅,小的并未进入园中探查。”

“看来这公堂审案还少些证据,今日是审不下去了,就先退堂吧,等来日查验了园子,那时再审!”当然不只是审不下去,洪县令心里头还另有盘算。

再难受这公堂也结了,一伙人啥事没做上堂挨了顿板子,看这情况洪天耀没打算放过他们,下次再上公堂时,若不顺着他的心意,定会再施加报复的。不容王宗敏多想,照顾杜雪兰的李三在旁侧叫他过去。

他还是第一次这样看去,二十那年出师学成回家娶了她,从先前在班里混日也换成自个儿单干,几十年来风风雨雨一起走过,看来这日子终是要到头了。王宗敏不知要怎么说,任台上演技多精湛,在此刻嘴巴笨的像头呆驴,他的眼眶早被风霜划成方块,深深凹陷下去,褶皱的皮肤敷在下方,好像有说不完的话闪在眼里,好像有泪水即将奔涌出来,他不晓得要做什么,只有无尽的懊恼和悔恨,他颤抖的嘴唇从来没合上,但也没迸出一句话来。

王宗敏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静静看着杜雪兰,看她头顶爬上的白发,看她脸上强撑的笑容。老来才想着带她出来看看,看看这世上还有没见过的好,看看这世上有多少不一样的,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怎么就要成永别了?他觉得自己特别无能,特别没出息,几十年的光阴真是弹指一挥间,他还记得成亲那日四目相对时的窘迫,如今……

“老头子,我怕是没有多少时日了。”杜雪兰已从刚才的劫难缓了过来,面庞惨淡发白,大口喘着粗气,呼吸的鼻音忽重忽轻。那日听了道士所说,她便知道归家无望,没想到一语成谶,整个戏班都瘫在襄陵,自个儿的身体自个儿明白,她操劳了大半辈子,最后能躺这儿歇息已经足够了。

要说这一生的遗憾,便是没能给他老王家续个香火,早先是有个孩子,可小时候遭了天花没了性命,昙花一现倒不如说是没有,不记挂也不会心疼了。

“怎么会呢?等这事完了咱就回家,回曲沃县去!”王宗敏将杜雪兰的手攥进手心,钻入脑子的都是老茧和厚实,好像关于女人的好词都不见了,是他的墨水干涸还是事实如此,他不敢再细想。

“顺了你大半辈子的话,这事我不能应你。曲沃老家我是回不去了,等我死后能将尸骨埋回祖坟也就够了。”杜雪兰清楚自己的大限,最多两天弥留。

“玉儿,你看你师娘是不是发烧了?”王宗敏拽起玉儿的手往杜雪兰头上贴,可玉儿嘴里只一个劲喊着痛。“你看啊,你摸,你师娘额头是不是滚烫滚烫的?”王宗敏紧盯着玉儿,两颗珠子黝黑发亮一动不动,神情呆滞。

“班主你干啥呢?你弄疼玉儿了!”这事搁谁心里也不好受,那也不能拿孩子出气,李三见王宗敏失魂落魄,连忙将玉儿扯来揽在怀中。

王宗敏没了对象,也没再夺玉儿,他站起身朝牢里仔仔细细看了个遍,那蹲墙角的伙计大多狐疑瞧着他,每个人都挨了板子,心里都不好受,谁也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干啥。

“人咧?人咧?要出人命了!”王宗敏彻底发疯了,他一个箭步跃到木栏前,将心里的难受劲全都使在上头,那木栏被摇得吱呀作响,看样子根基都要被扯坏了。“这牢里没人的吗?有人都快要死了,你们都是做什么吃的?”

“里边不睡觉,瞎嚷嚷什么呢?”闹出这么大动静来,外边守卫的狱卒也不能坐视不理,那狱卒进来便抽出了铁尺,一脸凶神恶煞瞪着王宗敏,“你在这儿作甚?是要越狱逃命吗?”

这一盆冷水浇下,王宗敏清醒了不少,总还记得今日大堂一阵杀威棒,疯劲也消退了许多,“大哥,您看我这婆姨她发烧了,您能不能行行好请个大夫回来给她瞧瞧?”

“请个大夫?真把自个儿当大爷了?我可没那闲工夫给你跑腿去!”狱卒瞟了眼王宗敏,抽回铁尺转身便要出去。

“哎!您别走啊,我这儿还有些碎银子,您行行好,权当做了件善事。”先前还攒了些碎银子揣兜里,这次终于派上了用场,王宗敏连忙端出来奉上。

章节报错(免登录)
最新小说: 重生之凌驾者 寻梦楼兰 末日之灭绝 次元冒险家 萌军舰娘 守望黎明号 魔方位面系统 末世黑色剑师 闹戏 大唐诡闻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