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已经没有那么多遮遮掩掩了。彼此都是相同的奔头。陆景霄先喝了一碗汤，润喉。“四年前他去国外，就是为了逃脱国内法律的制裁，他把证据消灭得一干二净，如今你父亲也死了，他现在跟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他说完，视线落在她的脸上，有几分嘲弄。是反击。之前叶心音说陆夫人的死期是定数，其实叶父也是。他迟早是要死的。只是陆志森等到现在，是想让叶心音也搭上。叶心音道，“陆志森好大的本事，他真的就只是一个纨绔大少爷么？”
“不是。”
“有什么背景？”
“我说了，你能做什么？”
叶心音短暂沉默，然后谦虚点头，“也是。”
陆景霄继续道，“动他需要足够的证据，我们还没有准备充分，在我母亲的葬礼结束之前，我不想再跟你讨论这件事。”
“好。”
叶心音也懂了，这段时间她跟陆景霄发生的任何事，都得守口如瓶。陆景霄跟陆志森的“兄弟”关系，不能破坏。但是叶心音想到上次，她又问，“那次我被陆志森绑架，你没有跟他撕破脸皮么？”
“搞兄弟的女人，不是很正常么？”
陆景霄随口道。叶心音低低笑了一声。是啊，在他们的圈子里，这确实很正常。对陆志森来说也没什么损失。今天陆景霄难得胃口好。他走后，叶心音面试了保姆陈姐。对于陈姐，叶心音还有点意外。原本以为她是家政公司里清一色的中年大姐，却不想是个个子高挑，长相也特别惊艳的年轻女人。她表情冷冰冰的，跟陆景霄如出一辙。陈姐做事比叶心音还麻利。叶心音想做点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贴身衣物她都要替叶心音洗。叶心音难为情，“这个就算了，我自己来吧。”
“陆总吩咐了，不让你干一点活，给我吧。”
叶心音见她比陆景霄还强势，只得把内裤揉吧揉吧，丢进了垃圾桶。然后讪笑着撒谎，“我都是用一次性的，不用洗。”
陈姐眼神古怪地看着她。叶心音没理，她太困了，进了卧室沾床就睡。晚上饿得不行，叶心音下楼来到餐厅。桌子上已经做好了丰盛的晚餐，她饿得有些发晕，赶紧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外面有人接电话，声音不轻。是陈姐。陈姐对着手机说，“多谢陆总关心，我已经完全适应了。”
“叶小姐吗？状态不错，就是人蠢了点。”
“好，那晚上就不等你了。”
挂断电话，陈姐转身就看见了叶心音。叶心音一脸复杂看着她，“我很蠢吗？”
“没有，也还好，一般般蠢。”
陈姐脸上没有一点被抓包的心虚。甚至还有一点安慰。叶心音顿时觉得，嘴里的肉跟屎一样难吃。但是为了孩子，她还是吃了不少。陆夫人出殡那天，叶心音特意起了个大早。她选了一套黑色呢子大衣，平底黑靴。黑色很衬皮肤，她稍微长了点肉的脸，看起来白得发光。长发挽成一团别在脑后，几缕发丝落在脸侧，看起来有几分清冷。她站在同样一身黑的陆景霄身边，很是般配。“你先走吧，到时候陈姐开车送我去。”
叶心音道，“今天你该跟乔怡然一起出席才对。”
陆景霄问，“你现在比以前还圣母。”
“这是最后一次仁慈了，我总得做得像样点。”
陆景霄看向她，想问是什么意思。叶心音却已经戴上了帽子，率先走了。陈姐询问陆景霄，是要怎么安排。陆景霄眸色沉沉，“跟紧她就是了。”
“好的。”
陈姐为叶心音撑了一把伞，挡住淅淅沥沥的雪，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来参加葬礼的人多得数不胜数。没人注意到她。等到一切都散去，已经是晚上了，终于轮到叶心音。她压低帽子，走到陆夫人的遗像前，深深鞠躬。有些没走的亲戚看见她，开始议论纷纷。他们都好奇，这个身材匀称，只露出半边脸的女人是谁。看起来气质不凡。乔怡然听见议论声，从旁边过来，一眼就认出了叶心音。她神色微愣。她居然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这里。谁允许她来的？乔怡然心里有些慌，但是很快就明白过来，没有陆景霄的允许，她怎么可能进得来。有陆景霄镇压着，她不敢轻举妄动。眯了眯眼睛，乔怡然不动声色，悄声离开。片刻后，助理来到陆景霄身边，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陆景霄的表情深不可测。“不管她。”
乔怡然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就等来了陆志森。陆志森反锁了门，问道，“叶心音在哪？”
“你没看见吗？她在外面给妈磕头，做得坦坦荡荡。”
陆志森蹙眉，“她胆子这么大。”
“还不是景霄纵容的。”
乔怡然低声问，“怎么办？”
陆志森一脸阴沉。自从上次跟乔怡然合作之后，他就得知了陆景霄跟叶心音所有的秘密。他到现在还耿耿于怀。乔怡然见他不高兴，知道他在想什么，不满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满脑子都是女人，她知道是你杀了那个老东西，她不找你报仇吗？”
“她能对我做什么？”
陆志森不屑一顾，“也就只能恨我，什么都做不了。”
“要是有陆景霄插手呢？”
“他为了女人跟我翻脸，你觉得至于么？”
乔怡然觉得有点道理。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了，陆夫人的死是首要的，陆景霄应该不会管那么多闲事。但是叶心音能回来，说明有备而来。她得防范着才行。正想着，乔怡然突然感觉到有一道异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看向陆志森，发现对方的眼神有点热。最近跟陆志森接触得多，他的眼神越发赤裸了。乔怡然很反感，说道，“我们该出去了，别让景霄起疑心。”
她说完就要走，却被陆志森一把抓住了手。乔怡然微惊，呵斥道，“你想干什么？”
陆志森责怪她大惊小怪，“你头上有一片纸花，我给你摘了。”
他说完，还真摘了一片纸花下来。乔怡然挣脱他的手，还是有点生理不适。“我先出去，你再在里面待一会，这样不至于落人口舌。”
“我知道。”
陆志森当着她的面，嗅了嗅指尖。什么也没说，但是表情却表示：好香。乔怡然转身就走了。刚要开门，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还伴随着熟悉的声音，“陆总，你就睡这屋吧，我之前叫人把里边收拾了。”
乔怡然顿时脸色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