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公孙苘再看云羡时,她低眉顺眼,亲口否认,“民女不是展展大人口中说的云娘,只是一名来京城投亲的普通女子。”
如此一来,展怊也只能说自己唐突了,不过目光仍是流转在她身上,暗叹道天底之下还有那么相像的人。
云羡似乎看透心思,望向他微微一笑,温和当中听不出调侃,她问,“展大人可是想念故人?没想到传说中您身手利落,没想到也是铁血柔情。”
展怊说声谬赞了,对问题没有回答。随后与公孙俞谈话以后,两人一同离开,账房只剩两位女眷。
“他未婚妻过世了,见到你相像便失了态,云羡见笑了。”公孙苘把他方才的话圆回来,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条自己隔壁房间的钥匙,“你未能找到亲朋好友投靠,那暂先住在开封府内,有个落脚。不介意我住在你隔壁吧?不介意的话我叫人去打扫打扫。”
云羡仍是知书识礼模样,福身道:“民女谢谢公孙小姐,民女自己打扫好了。”
“喏,那你拿走吧。”公孙苘把钥匙交她手上,指尖碰掌心时说:“很有必要提醒你。”
云羡还当是什么小姐给美貌家丁训诫的话。
公孙苘却说,“我不是什么官,你也不用自称民女,平常相待好了。不然遇着各位大人,发现你待我与待他们没什么差别,岂不是落下尊卑不分的把柄?”
这话本是好意提醒,云羡倒是觉得她颇有心机,小小的话就要计较。
不过,只要能住在开封府就好了。
翌日,公孙苘带着云羡外出去,一是熟悉熟悉环境,二是有个伴去走走,大家也好聊起来。公孙苘难得认识女性朋友,而且长期居住在开封府,状态和语气的热情了些。云羡也是一样,没有她想象中的高冷,相处十分融洽,完全不会冷场。
她喜欢这样的朋友,默契接下一段,三观到位。
“诶,说起来,你去找你哪位亲人?姓甚名谁,回头帮你查查?”公孙苘多虑,生怕云羡边做饭边分心。
没想到云羡叹了口气,“其实我已经找到他了。只不过那时年少不懂事,导致两人分离,如今也就不敢相认。”她柳眉微垂,一副甚是惹人怜爱的样子,公孙苘也不舍得再问。
只有感慨,“是啊,分隔两地以后,恐怕很多事情都回不去了。”没想到一语成谶。
“怎么了?公孙小姐也有此感慨?”
“我是觉得,两个人亲密以后也有很多事情是回不去了。”
云羡兴致来了,含笑轻声,“是谁?是展大人不成?”
问得公孙苘低了头,嘴角的弧度困不住上扬的笑意,她对展怊好像真的有点意思,比如两人合作,比如谈话间,比如前几天他教自己练剑。不过很清楚的是,这份感情可以带给自己的利益。
“哼,就不告诉你。”公孙苘自有自的娇羞,让对方套不出话来。
云羡又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人,“那在你看来,展大人是怎样的人?”
“他啊,是真的很聪明,身手很好内功很棒,样子又帅身材又……”说的这里,她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那隐隐约约的腹肌,真是让她的眼睛流连忘返。说起来最近眼睛有点斜视,现在找到地方可怪了。
云羡晓得,或许公孙苘只是沉迷展怊的美色而已,很是肤浅。
“那平常他对你如何?”她对展怊和公孙俞说话时,眼睛时不时在公孙苘身上停留很是生疑,便出此一问。
“他那种人……不论对谁都很好,也有可能因为当时我是府上唯一女子,所以他会特别照顾些。”她嘴角仍是笑意,好像待在他身旁时,自己不曾察觉到有哪里不好。
想来,他真的是个完美男友。
云羡见她心思不轨,应当是沉浸在遐想当中,这会说,“那不足为奇,男子都不知自己做的事情会给我们弱女子带来什么心事……几乎都是我们独角戏,思来想去,求而不得。”女子是最懂女子的,公孙苘也并没有表面那么乖巧伶俐,“我听闻展大人喜欢温柔贤惠的女子,若是你又持家会做饭,又是柔情似水,不是喜爱热闹的人,那当真是门当户对。”
“……”
且不说男子是不是都反应迟钝,说的话都不知道会惹得女生心里小鹿乱撞,单凭再逢展怊时,展怊也曾透露过喜欢的女子是温婉类型,看来,她所言不虚。
公孙苘不得已把话题终止,原来展怊也不是太过喜欢她,只是一种照顾吗?
“那你可是觉得展大人喜欢你?”对方又抛些问题,一点点击溃对方心理。
公孙苘已经理智许多,客观想想再作回答,“并不,他常常追忆过世的未婚妻,看得出他挺难过。”
云羡仿佛迎来希望,心情渐渐大好起来,而公孙苘倒是不开心了。
怎么就被她的话左右了呢?
没过多长时间,她从自己的醋意当中得到证实,的确有那么些许丁点的难受,简直自知又酸又菜又多余。特别是现在这个视角,从门缝里偷窥展怊和厨娘云羡一边做饭一边聊天,饭不会糊吗?切菜不会切到手吗?而且两人的笑容更是使厨房里充斥绵绵情意,确认过,是狗粮的味道。
何况,撞见这么个状况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是每天,起码有两个时间段,一共加起来超过三个时辰,也就是一天之中四分之一的时间都给了对方,看起来甚像依旧粘腻的老夫老妻。
公孙苘不禁怀疑,莫非长得太像,自然会多聊一些?还是展怊见多一名女子就多一个选择,特地去勾搭?可展怊是谁?人家可是连怡红院姑娘都视作胭脂俗粉、全然看不上的人,怎么就……
不过,如果让自己碰上一个长相极像阮少均的人,恐怕也耐不住,不就聊聊天嘛,想那么多做什么?
罢了罢了,原谅他了。
只要大家过得融洽就好,有什么坎儿过不去呢?就是辛苦一段时间,多做案子就行。
很快能回去啦,公孙苘!她试图安慰自己。
心还是酸酸的。
……
等他们聊完,展怊推门出去,看到一身蓝衣坐在院子的石桌上的公孙苘,百般无聊地撩动手指,排相思红豆,一颗接一颗,没有缝隙紧接,排个古人从未见过的形状,惹得展怊问:“这是什么图案?”
公孙苘声音扁扁的,“这个——叫心形。”是代表爱和喜欢的意思。
“心形?”展怊念出后便思虑到什么,又按捺心中想法。
公孙苘点点头,把心形尖尖的地方抽走,反问他,“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嘛?”
展怊摇摇头。
她闷闷不乐地看向展怊,手指红豆说,“这是不开心。”
片刻后反应过来,他忍俊不禁,“展某从未曾见过像你一样有趣的闺秀。”
不知这话是褒义还是贬义,公孙苘默不作声地把刚刚拿开的相思豆又放回去,闭合心形。
展怊的笑意忽然停滞,她不开心。
半晌,他忽然拿走了刚才她放回去的相思豆,在手上把玩一下,谁知俊脸慢慢凑近她耳侧,淡淡笑意不散,“这相思子我要了,这样你会不会开心一些?”
她快要抓狂了!他怎么那么会撩!
表面还是云淡风轻,上齿贝轻轻咬了下唇,才吐出一句不好意思的话。
“……你别赠与旁人。”
“绝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