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忱突然找他说话,已经够让人吃惊了。现在又说要他们一起去收复泰州。张宝虽然只是个百夫长,但好歹年龄四十多岁,当了几十年兵,手里也有无数贼寇的性命。但他还是脑子很懵。事情怎么就这样了?“殿下啊,这事得从长计议啊。”
张宝追上去拦住宣忱说道,这一次不敢再停顿,唯恐被这宣忱打断,“我们现在人不多,三千人哪怕是突袭,也撕不开一个口子,恐怕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再说了,您这……没有陛下的命令,我们也不好调动他们。”
“援助泰州,不就是陛下命令?”
宣忱看着他不耐烦说道。话是问话,但他的语气却是陈述。援助当然能援助,但你那是援助吗?你那是拉人去送死啊!张宝抹了把汗。“不瞒殿下,我不是怕死,也不是质疑殿下怕死,只是实在是不能死啊!若是我们这次失败了,源城怎么办?刚刚守下来,难道又要落到敌军手里去吗?”
他当然也想立功,想为泰州百姓做些事情,但实力相差太悬殊,而且得分远近。自己战死了也无所谓,关键是身后护着的这些源城百姓也就跟着完了。反正宣忱已经拒了那么多命令,不去也就不去了……“你不信我?”
宣忱忽得道,“我们不会死的,我家中还有娇妻,怎么会送死?”
信他?张宝人一怔。这什么意思?他说能赢就能赢啊?不过这、他好像确实没有送死的理由。所以,他真的有十足的把握能赢?他连兵书都没看过……听说还是先帝在时,逼着他学了几个月,但也紧紧几个月而已。张宝的心神又乱了。“是这样,我家有娇妻等着我,我得赶紧打完回去找她。”
宣忱拍拍他的肩膀,“老耗着算什么事?”
张宝猛地再吸一口气。这位殿下,您能不能靠谱一点啊?合着他根本就是无知者无畏啊。他知道八万人是什么概念吗?光是他带队的这五万人,他都没好好看过。但是张宝又奇怪了,没好好看过,他这两天怎么那么用兵如神呢?“你还不信我?”
宣忱又不耐烦了,要不是张宝实在不能不说服,他早就带着人自己跑了。“殿下当然英明。”
张宝赶紧恭维一句。但也仅此而已。他并没有立刻接着说下去,似乎在等待什么。“你就说去不去吧。”
宣忱怒道。“我……”“不去就让你现在脑袋落地。”
宣忱又怒道。张宝:“去!去!”
“那你去点兵,咱们出发。”
宣忱语气平静下来,再一次转身离开。张宝从差点吓死的慌乱中清醒:“殿下,是不是太快了,咱们再商量商量……”“行。”
宣忱转身回来。“我觉得我们得想办法潜入泰州,你知道哪里能偷偷进去吗?”
宣忱问道。张宝一怔,不是,不是殿下,咱们不是要商量这个。咱们是要商量要不要去啊!最好是不去。但他忽然就莫名其妙下意识的开口了:“泰州我也算熟,西陵人刚接手,很多小道他们不知道,我倒是知道哪里能混进去……”说到一半他就差点想咬自己的舌头。但他还是继续:“有好几条暗道。”
宣忱道:“暗道我知道,泰州太守当初殉城的时候防止府中众人出逃,给炸了。”
张宝:“……”这可让人说什么好。不过他此时也不能怪那位太守,太守高义,要拉着全家殉城,实在是位英雄。“我还知道一条暗道。”
张宝道。宣忱一喜:“我就知道没有白问你。”
张宝咽了咽口水,说是暗道,其实也就是个能进一人的狗洞。一次只能进一个,三千精兵,得进到什么时候去了。恐怕进不了几十个就要被人发现了。无疑是羊入虎口。“所以才要大家一起。”
宣忱说道,脚在地上点了点,“我进去,杀了守城,打开城门,你带着三千人一起进来攻城。”
啊?张宝咽了口口水。“三千人也不够啊,怎么攻进去?”
更震惊的是宣忱要亲自混进去。“怎么攻?”
宣忱一笑:“硬攻呗。”
“这些天你还没看出来吗?”
宣忱道,“西陵地广人稀,他们不能承受大量伤亡的,只要咱们摆出孤注一掷的气势,他们就会放弃。”
张宝眨眨眼,没看出来。等等。他仔细又想了想。好像这几次西陵大的伤亡,都是因为不能承受几千人的牺牲,然后上了诱敌深入的当,反而造成了更大的伤亡。难道说,他真的看错这位殿下了?他这么短的时间,已经看出西陵的弱点。张宝开始专注的看着他。宣忱看向他,伸出一巴掌。“我可以告诉你们,经过这几次征战,他们已经不敢再因为人少而驰援了,只要干掉五百人,就足能让他们五千人溃散。”
五百人就可以令其溃散?张宝眼睛不由一亮。这样的话……张宝明白了,虽然泰州有八万西陵军,但守城的最多也就五千。只要他们速度够快,能在其余人赶来之前拿下城门,就可以了!宣忱随手在城墙上给他画个图:“我会先在这里、这里,放火,这里住着大部分守城的敌军,然后干掉西城门的守兵。”
“你们攻城,我趁乱杀向姜若白的所在。”
擒贼先擒王,但姜若白武功并不低。火烧,会解决一部分敌军并引起混乱,杀掉姜若白会让他们失去主心骨。趁着夜色掩护,他们其实更加熟悉泰州的环境,知道哪里能躲藏,哪里适合厮杀。这样听起来好像很容易。张宝有些激动了。“就这么决定了。”
宣忱这次真走了,快下城墙时回头,“你做了这么多年的百夫长,不想立个功?”
“要是败了,无非就是一死,人生自古谁无死。要是成了……”“三千人攻下泰州,张副将,至少你会是个名副其实的副将。”
宣忱说的没那么热血沸腾。但张宝知道,这何止一个副将啊!他眼睛里的光蹭的亮了起来,宣忱都不怕死,他怕个锤子!“但凭殿下吩咐!”
张宝顿时站直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