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儿子死了,他却还活着,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不公平的事?”
姜若白唏嘘一声,似乎是在替他不甘。“死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得为死去的人报仇。”
韩章脸上的神色淡淡的,尽力压住被勾起来的丧子之痛,但他说的话却出卖了他。“翊王纨绔,承永帝在世时宠溺的不得了,才开春的天气,若不是他将你儿子扔下水,区区小病,你儿子怎会风寒加重而亡?”
“我自然不会忘记。”
韩章脸上仍是淡淡的。“这是我父王的国书。”
姜若白又掏出一个文书,递给韩章。“无论是你还是你国陛下,都会满意的。”
韩章微微一愣,他这不仅仅是要贿赂自己,他连陛下也打算一起贿赂吗?“宣邈虽年幼不老成,却也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韩章轻声道。他其实看得很清楚,从前宣邈压根就没有想过跟宣忱做对。哪怕那时,先帝十分有意愿将皇位传给宣忱。现在他们之间的仇恨,说白了还是因为一个女人。若是没有这个女人,宣邈的任何决断,都是不能让人小觑的。换句话说,和谈这件事跟江晚晴没什么关系,宣邈理智的很,才不会将祖宗的江山送过去给西陵。姜若白不再跟韩章多说了,他相信韩章会因为丧子之痛而完完全全倒向他们。姜若白起身,站在了门外,整理了自己身上店小二的衣物,待要出门时,又道,“对了,我来之时,似乎见到了宣京城的首富。”
“沈……”韩章有些惊讶。“你放心,他没看到我,就算看到了,他也不认识我。”
姜若白说完,笑笑,“沈思南已经不是沈家家主了,对吧?”
韩章点头。姜若白再笑笑,离开。沈思南为什么会在大街上走,其实是因为他要回沈府。他和宣让一起收到了宣忱的信件,说这批粮草可能无法运往前线,正好沈家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沈家要是愿意调停调度,就再好不过了。沈思南不明白他为何会这么说,但两人是从小长大的交情,要几千石粮食而已,沈思南没有不给的道理。事实上,要是沈思南还掌管着沈家,不久后就会收到沈家驿站传来的消息,运往前线的粮草,被沿途的难民给劫走了。沈思南独自匆匆走在回沈府的路上,他已经很久没回来了,路途当然不生疏,只是门房看到他的时候,忍不住愣了一瞬。恰巧沈东篱有事要出门,一见到他,还没等门房愣完神,就把他给迎进来了。“家主。”
沈东篱的称呼仍然未变。沈思南停也未停的冲了进去。也不在乎他的称呼有问题。沈东篱这下也不出门了,跟着进去,在他前面引路。这些日子,沈东篱对新家主可没这么殷勤过。如今的沈家主年龄也不大,因着战乱,有些地方的生意不太好做,底下人来给他汇报。沈家主头疼万分,左顾右盼了很久,才若无其事道:“这种事,等二叔三叔他们回来再谈吧。”
几个掌柜的面面相觑,轻轻叹一声。有人上前道:“家主,实在是事态紧急,我们只能找您拿主意,源城有间药铺都被朝廷强行征用了,您要是不管,恐怕还有更多……”“征用就征用了嘛。”
沈家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朝廷的事,我能有什么办法?再说了,身为大景子民,为朝廷做点贡献是应该的。”
众人:……话是这么说,但别人口中的“做点贡献”,放在沈家,那就是水滴变成河流了。今天是一家药铺,明天会不会是一家金铺?后来会不会是钱庄?大后天是不是连沈家整个都归朝廷所有了?“可是……”那人还想说话,忽听身后有匆忙的脚步声传来。众人听到声音回头,正看到沈思南,他道:“你们都在,正好。”
几个掌柜的眼中露出高兴的神色,恨不得放光。沈家主的眼中也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色,恨不得现在就离开这里,把家主的头衔和帽子令牌什么的都还给沈思南。“那个、前家主。”
有人转而问他道,“咱们在源城的铺子,被朝廷征用了,恐怕您得跟朝廷说说,不能这么办事,总得给我们点银钱不是?”
沈思南则点头道:“我知道,那是翊王妃在郭村治瘟疫,用了就用了吧。”
那掌柜没得到应有的回复,顿时有些急,那可是他的业绩啊!“可是……”“有事要你们帮忙。”
沈思南丝毫不客气道,“源城的铺子,还有多少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