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隐一直想弥补,他问道:“你还会离开京城吗?”
江晚晴觉得自己应该会的。但他没有跟江时隐说。江时隐也不再询问,行礼退了出去。等他走后,江时云才问道:“为什么?”
他神情有些严肃,江晚晴看着他凝重的脸,也端正了神情。“什么?”
江晚晴道。江时隐看着他:“你对申氏和江时隐一直不原谅,却愿意搭理我和琉璃,因为我们不是你的同胞弟弟妹妹吧?”
他这话看似问起来有些幸灾乐祸,实则江晚晴知道,他是有点伤心的。更亲的人才能更伤自己,他们与江晚晴的血缘隔了一层,当然不会被江晚晴这样偏执的永不原谅了。江晚晴很难得的再去想一想自己的处境,去想她对申氏究竟是不是怨恨。上辈子是的。她不能接受自己的亲生父母不爱自己,父母生了孩子,不就是要疼爱的吗?为什么要剥夺她的嫡女身份,连认她都不肯,更别说还任由满府的人欺凌她。上辈子的江晚晴终其一生都在等待父母的回头,都在等着重新被爱。可重生后她明白了。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会爱自己的子女。更何况,她被关了十六年。没有亲手抱过、看过、养过的孩子,能有多大感情?她也明白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只是执念,这个世界没有人爱她,她应该更爱自己。只不过,在她选择爱自己之后,有些人却又回头了。江晚晴笑笑,最终道:“不是。”
江时云眨了眨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因为你们和方姨娘从没找过我的麻烦。”
江晚晴道:“所以我并不怨恨你们。”
她的底线早已经下降。江时云想了想,乖乖把江晚晴喂得这碗药喝完,才道:“大姐姐,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情。”
关于江琉璃曾经利用她挑起和江若水的争端,让她们二人互相争斗的事。江时云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江晚晴。还有江若水的死,其实也是江琉璃推动的。“琉璃并不是故意针对你,但仍然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
江时云道。江晚晴想了想,忽然笑了:“所以我对她也不是很好啊。”
江时云也哈哈笑了。她不恨江琉璃,相反,她羡慕她。能那样蛰伏自己去反击,不也是一种生存之道吗?她上辈子死得惨,反而羡慕江琉璃可以为自己而生。江时云又道:“你准备什么时候走?说不定宸王……说不定陛下不会再对你紧追不舍了,你和翊王殿下一起待在宣京城不好吗?”
江晚晴笑了笑:“看情况吧。”
她不是非要留在京城,她只需要跟她的充电宝在一起就行。而江时云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准备去考科举。宫城之内,新帝在无人之时跪在先帝的棺椁之前,不知在想着什么。烛火闪了又闪,三炷香也几乎燃尽,宣邈才道:“父皇,这算是你给儿臣的补偿吗?”
“为了满足宣忱的愿望,连江山都不惜给我?”
他的手指紧紧握紧。他不信承永帝的那套说辞。什么为了让他成为合格的君主,所以故意对他严苛,也不让他沉溺于感情。喜欢还是不喜欢,他看的出来,也感觉的出来。从小到大,承永帝就是不喜欢他,就是不喜欢。以为说两句话,就可以让他改变了吗?“你为何要如此残忍?”
宣邈猛地掀翻地上的火盆,火盆倒扣在地上,桄榔响了又响。“冷落我多年,打压我多年,现在又全都是我的错了吗?”
宣邈将手拍在承永帝的棺椁之上:“你说啊,都是我的错吗?”
“是我不理解你的苦心吗?”
“是我害了你,把你气成这样的吗?”
“是我做事没有分寸,被纪王威胁,还要牵连你自尽来给我收拾烂摊子吗?”
“是不是,你觉得是我的错对不对!”
陈厚的棺椁拍得宣邈手掌发红,可是棺椁里躺着的那个人,却再也无法回答他了。承永帝从未承认过他,也从未说过,他是唯一合适的继承人。他一路走来的人生,仿佛从头到尾都在被否定。“你不让我娶江晚晴,我偏不!”
宣邈眼眶发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凭什么要如你的意!”
王咏霖原本是来找他商议西陵在边境作乱的事,却无意间听到宣邈控诉承永帝的话。幸好外头的侍卫们都被赶得老远,没人知道他听到了这些话。王咏霖默默的退出去,一直退到能看到殿门打开的地方。侍卫们看到他进来了,他什么都不说就出去,宣邈难免有所怀疑。过了好一会儿,大殿的门打开。王咏霖见着门动了一条缝,立即仿佛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一般,往前面走去。宣邈从殿内出来,看到王咏霖老远走来,略微敛了神情。“何事?”
宣邈道。王咏霖呈上奏报:“河北西路大败。”
宣邈眸色顿时变了。这已经不是什么作乱的行为了,而是切切实实向大景发起了进攻。此时并非寒冬,他们也没有到活不下去要四处掳掠物资的时候,为什么要进攻大景?还不是看着大景朝新换了皇帝,朝中动乱,这才要当做饿狼般狠咬一口,准备跟大景重新签订条约,捞上一把。宣邈紧急招人议事,这次,枢密院的老头子们全部到场。“他们不是真的想跟大景开战。”
枢密院的大人韩章道:“他们人口稀少,又没有那么多的军粮储备,只不过是想趁着这次动乱,捞上一把而已。”
几乎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想法。“请陛下派人前去镇压,只要将他们这股势头打下去,这些人自然会灰溜溜的逃跑。”
宣邈凝眉:“可有合适人选?”
自然是有的,只不过大家说了几个名字,都被宣邈给否定了。不是年轻就是年老,不是太奔放就是保守。最后,也不知道韩章怎么捉摸到了宣邈的心思,道:“臣以为,翊王殿下箭法绝佳,似乎为合适的统帅人选。”
张太傅立即反对:“翊王殿下从未打过仗,恐怕经验不足。”
“谁一开始就有经验?”
宣邈道:“他经验不足,派两个经验足的老将跟着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