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她。“不好受？”
江若水冷笑一声：“至少不用再跟人抢馒头。”
她在说当时在牢狱中的时候的事。一共不过几个馒头，连菜也没有，还要跟她抢。她在仙乐坊，不用担心自己吃不饱饭。与流放路上的那两个人相比，可不是要好多了么？“真可怜。”
江琉璃用带着怜悯的眼神看着她：“你自甘堕落，在这仙乐坊待了一阵子不说，就连你的画像，都传得满京都都是，你觉得还觉得自己过得不错。”
“你懂什么？”
江若水猛地抬起头，阴毒的眸子看着她：“难道要让我死在流放路上吗？纵然我看起来再怎么堕落，但好歹是保住性命的。”
“只要有命在，我怕什么？”
江若水道：“申氏那个老婆子，养了我十几年，临了说她后悔了。”
“呵，她有什么好后悔的？要不是她突然变了，突然开始对江晚晴好，我能被江晚晴这个贱人陷害，爆出申氏么？”
“她们恨不得跟我撇清关系，恨不得我去死。”
江若水看着江琉璃，嘴边露出一丝惨笑：“可我偏偏不去死，不仅不死，我还要看着她们死。”
“申氏体弱，江时隐不过十一岁，他们能撑多久？”
江若水笑道：“恐怕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听到他们的死讯了。”
江琉璃平静的看着她，待她说完，发泄完毕，才道：“你可真是个白眼狼，不过，你和申氏狗咬狗，我当然巴不得看个乐子。”
“呵，上不得台面的庶女。”
江若水嗤笑一声，不再看她。什么东西，也看看她的乐子，只不过她现在流落仙乐坊。“你以为真的没人喜欢我了么？”
江若水笑道：“只要我想，哪户人家的妾室做不得？到时候吃香喝辣，纵然地位低了些，却也是能舒坦的过日子的。”
“二姐姐在说什么蠢话呢？”
江琉璃忽然轻笑一声：“哪户人家肯要你这样的妾室？”
“你如今声明狼藉，春宫图流传在外，即便做了妾室，也是任人欺辱的份。”
江琉璃道：“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若是像你这样的人，遭受了我曾经遭受的欺凌，又会怎么样。”
“佳人鉴香图吗？”
江若水喃喃：“原来你今日来，也是落井下石的。”
论遭受的欺凌，其实她哪里比得过从前的江晚晴，可是现在，她却要来她面前落井下石，这是报复吗？“二姐姐终于看出来了。”
江琉璃道：“我就是来落井下石的。你可知这图册的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江若水攥紧手，指甲都嵌在掌心里，怒道：“当然是秦暮雪那个贱人！”
江琉璃不说话，轻笑的看着她。江若水不可思议：“难道是你？怎么会是你？”
“当然是我。”
江琉璃道：“其实，不仅这件事是我。还有你的名声，你的身世，都是我从中作梗，才能大白于天下。”
“二姐姐是不是要谢谢妹妹，替你找到了你的亲生父母？”
“你胡说！”
江若水难以置信的掀翻了茶杯：“怎么会是你？你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庶女，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你怎么会……”怎么可能这么聪明？“二姐姐一直视江晚晴为眼中钉肉中刺，却从来没有想过，害你的人，可能是我。”
“哦对了，”江琉璃补充道：“还有，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被翊王殿下打？”
江若水猛然想起，当初申氏寿宴的那个晚上，她曾去找过江晚晴。两人并没有爆发很严重的冲突，不过是强硬的说了几句话，但是她却被宣忱打了。她那时以为，宣忱本身就是如此不学无术，现在听江琉璃这么说，难道也是另有隐情吗？“桃花酒楼的说书先生，也被我收买过。”
江琉璃道：“翊王殿下钟情江晚晴，让他多听些书，知道江晚晴是如何被你欺凌，你猜他会不会什么都不管？”
“还有宸王殿下，”江琉璃看着江若水，嘴角浮起一丝笑容，她站起身，平视着江若水，幽幽道：“你以为，宸王殿下为什么会去找你，为什么会故意破坏你和张楚天的婚事？”
江若水猛地后退一步，腰撞在桌子上，震惊的看着江琉璃：“是你，是你对他说了什么！”
“我可没有多说。”
江琉璃道：“不过是告诉他，怀疑是你放火杀了江晚晴。”
“可惜你这个蠢货，居然连当初陷害她清白的事情也被宸王知晓。我该说你什么好呢？空有一身美貌，其实什么都不会。真是蠢钝如猪。”
“你害我——”江若水猛地朝她冲过去，就要揪起她的头发，用力的厮打她。然而江琉璃敏捷的闪身躲开，反而朝她的后背重重打了一掌，将她拍倒在地。“你，你怎么会……”江若水更加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她居然会功夫？怎么可能！这些年大家在同一个屋檐下，她怎么从来都不知道她居然会功夫！“我哥哥教我，女孩子还是要学一点功夫防身。”
江琉璃恶毒的看着她：“何止是你不知道，整个江府上上下下，除了我娘亲和哥哥，没有人知道！”
“从你居然傻到让秦暮雪一个人抗下送江晚晴画像入宫奚落的罪名，我就知道你有多蠢了。”
江琉璃道：“你自恃被人捧在手心，一直无人跟你做对。可你竟然连朋友都抛弃，你真的不怕遭到反噬吗？”
“她不过是个小小二品官的女儿，能奈我何！”
江若水怒道。“能耐你何？”
江琉璃重复一遍她的话，江若水的身世，最早也是秦暮雪先察觉到不对劲的。还有江若水的春宫图，若不是秦暮雪要找人画出来羞辱她，也不会满城传扬。而现在，江若水居然还说得出一句能奈我何。也许她说的也没错。在当时，江若水众星拱月，反倒是秦暮雪被众人排挤疏远，她的选择看似真的是没什么问题的。“一个秦暮雪当然不能怎样，可是后来的白婉莹呢？”
江琉璃道：“你一次次抛弃自己的好友，先是让她们为你冲锋陷阵，遇到问题了，就将她们扔出去挡刀。”
“江若水，你觉得，是你的朋友够多，还是你遇到的问题不会太多？”
“说你蠢，你还不自知。”
“当然是我的朋友多！”
江若水怒道：“如果不是身世被爆出来，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江晚晴这个贱人处处针对我，我又怎么会颜面扫地？”
“大家都喜欢我，没有人不喜欢江若水！”
江若水癫狂了一般：“我是蝉联三次佳人榜榜首的人，整个宣京城的男子都想娶我为妻，没有人不喜欢我！如果不是因为你们！”
“你以为你又有什么好下场吗？”
江若水指着她道：“你一直住在翊王府，被宣忱庇佑，你以为以后还会有人想要娶你吗？”
“你的名声也早就败坏了！”
江若水道：“相府没有了，你只不过是个罪臣的庶女，你以后也得不到什么好下场！”
江琉璃看着她如此癫狂，心中简直痛快极了。“再告诉你一件事。”
江琉璃道：“你不是想让申氏和江时隐死在流放路上吗？”
“我说实话，我也想。”
江琉璃轻笑：“可惜，事与愿违，申氏和江时隐，还有我，已经被陛下赦免。”
江若水彻底惊呆了。“你说什么？”
陛下怎么会赦免他们？“是你挚爱的宸王殿下，他不知吃错了什么药，非要在陛下面前，请求陛下把江府其他人赦免。”
江琉璃道：“所以，要不了多久，申氏和江时隐就会回到宣京城。你所期待的，他们死在流放路上，是不可能发生的。”
“对了，还有。等他们回来，也能看到佳人鉴香图，看到那个从小高高在上，清纯无比的江家二小姐，是怎么样变得自甘堕落，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官妓。”
江若水摇头，瞪大了眼睛道：“怎么可能，她们要回来，她们都可以回来！陛下已经赦免了江府，那我也应该在赦免之列！”
“我也不用待在这里了！”
江若水忽然再一次扑过来，摇晃着她的肩膀，眼神疯狂而执迷：“我也不用待在这里了对不对？陛下也赦免了我对吗？”
她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江琉璃，等着她回答。仿佛真的很期待被赦免，不知道自己之后将会面对什么一样。江琉璃点点头，这次如她所愿，道：“对，你也被赦免了。你也不必继续留在仙乐坊。是不是很高兴？”
只是江琉璃看她的眼神，却包含着无比痛快的恨意。江若水先是狂喜，她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可是紧接着，她脸上的喜悦却缓缓消失，最后变成了恐慌。“不……不可以……”江若水后退一步，再后退一步，再一次撞在桌子上。她离开这里，能去哪呢？她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她一开始还在庆幸，留在仙乐坊至少可以保命，可以衣食无忧。可是现在，大家都被赦免了，申氏和江时隐不过吃了一小段时间的苦头，就回来了！她怎么办？她应该高兴吗？她怎么可能高兴。她已经成为仙乐坊的头牌，已经有那么多人日夜争抢，更被说还有满城传扬的佳人鉴香图，她离开之后，又能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