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让虽然一向看起来都是宣忱的跟班,但很多事情,他其实都给了十分中肯的意见。比如关于江晚晴。他不只一次的告诉宣忱:你脾气差,性格又不好,但凡对你有意的贵族小姐,无一不是家族押宝。而这些年看下来,也确实是这样的。那么江晚晴,她又凭什么特殊呢?宣忱下意识的看向江晚晴,发现她正盯着自己。她露出来的皮肤是冷白色,仿佛发着一点光,让人安心,宁静。她刚才说什么来着?“哦,没事,习惯了。”
宣忱对她之前那个“睡不好”的话题,随意敷衍过去,鬼使神差的,按照原定的计划走了下去。“确实,他立谁都不会立我的。”
宣忱顺着宣让的继续往下说。心里一跳一跳的,他有点害怕会听到意料之外的结果。“为什么?”
江晚晴脱口而出,问完了,才惊觉不该问。这种皇帝立储君的大事,是她可以问的吗?宣忱的语调中带着几分讽刺和不羁,他吊儿郎当的歪着头,道:“当然是因为我身上流着异族人的血。”
江晚晴没想到他会不避讳的说出来,整个人都震惊的愣在原地。天啊,他说什么?他身上流着异族人的血?这么大的秘密,她上辈子连听都没有听过!现在,宣忱就这样在她面前说出来了?“怎么了?”
宣忱的目光落在江晚晴身上,呼吸都轻了几分。知道他不可能是太子,她开始后悔了吧?“没什么!”
江晚晴掷地有声的回复道。她知道了宣忱这么大的秘密,该不会被杀人灭口吧?宣忱现在说得很随意,回去想一想,就知道这满朝文武皆藏着的消息,不可以告诉她一个相府庶女。到时候,宣忱又会怎么对她?江晚晴几乎是立刻就做出了决定,她得对他再好一些才行。至少,等宣忱回过神来想杀她的时候,得有一点舍不得。他刚才还说自己睡眠不好来着,对,睡眠不好。她给他的眼罩其实已经做好了,安神的香也在制作中,只不过是个半成品。“殿下等等我,我想起来有点事。”
江晚晴被求生欲折磨着,现在就想回去先把眼罩和安神香给他。她想着,美食到底还是能替代的。但要是宣忱用了她的安神香,从此不再失眠。那么她对于这位气运之子来说,就真的属于不可替代的地位了。相府离这里不算太远,她跟店家借个马车,不到半个时辰也就回来了。这样想着,江晚晴便迅速的离开了。留下两个皇子在包厢里沉默不语。“五哥,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沉默一会儿,还是宣邈先开口了。知道他有异族血脉,知道他绝不可能被立为太子,走得那叫一个爽快。宣忱看着骨碟里她挑出来的花椒粒,脸色难看的要死。他猛地把江晚晴刚才拉出来的椅子踹回去,浑身的气压低得可怕:“等着。”
宣让想再说点什么,但包厢里的气压越来越低,他半天也没能催宣忱离开。时间一点点过去,宣忱的心也一点点沉下去,眉头锁的更紧。宣让把头转到窗口,想要呼吸一点新鲜空气,眼看着楼下大厅的人越来越少。天色真的已经很晚了。宣让犹犹豫豫道:“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你有什么话,明天在校场还是能问她。”
宣忱心中冷笑一声,明天?她现在溜得这么爽快,明天绝对不会再来了。相府。江晚晴跑得气都要断了,回相府的路上,恰巧有位菜农的车坏了,堵在了路上,马车无法通行。所以江晚晴是跑回来的。她还没跑到晚星院,就看见巧颜满脸焦急的等在院门口:“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我差点以为你真的要出事!”
江晚晴摆摆手,上气不接下气道:“别说了,我还得再出去一趟!”
说罢,她一头埋在了自己原来的小屋里,从床头的一个小柜子里拿出半夜悄悄做的黑色眼罩,又翻了翻,找出两个小瓶子。看了半天,她挑了其中一个,放在袖袋里,扭头就又准备离开。这瓶已经是现在为止药效最好的了,她倒是还有一个配方,里面有一味药十分珍贵,也十分昂贵,她还没来得及去药铺买。“小姐!”
韩笑也在门外禀报:“您让人送回来的东西已经放到了库房,小姐什么时候清点?”
江晚晴哪有那闲工夫。她拿好东西,扭头就要再出府,脚还没踏出院门,身后就传来巧颜的声音:“小姐!这么晚了,您去哪?”
江晚晴正要解释两句,便又传来一道声音:“为父也想知道,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江晚晴心中一震,侧过头一看,是江仕武来了。他身边还跟着申氏,江若水安静的搀扶在申氏旁边,面上带着一点点焦急。“大姐姐。”
江若水缓缓朝她走过来,似是有些担心道:“我刚才来院里找你,没见到人。原本妹妹也不该过问姐姐的行踪。”
“只是天色实在太晚,姐姐就算急着给自己添置行头,也得注意分寸才是。”
江若水刻意把“添置行头”这几个字说的很重,江晚晴一怔,终于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宣忱给她买东西,是没有用自己的名义送的。在相府的人看来,她今晚跟撒钱似的,在三黑斋这种昂贵至极的地方买了十几箱子东西。都已经快宵禁了,相府好歹是名门贵府,怎会放任一个女儿深夜出门?“父亲,女儿错了!”
江晚晴想了一瞬,便十分爽快道:“女儿这就回房,不劳父亲费心。”
说罢,便又爽快的回屋,直将江仕武这带这么多人来的大阵仗,搞得跟不存在一样。“站住!”
申氏有些气恼,江晚晴难道没有看到她吗?为什么都不跟她行礼?江晚晴回过头,眼带笑意:“夫人还有何事吩咐?”
申氏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手都有些发颤:“你、你叫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