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乐乐的精神是绷着的。
一直到考试结束，她才放松下来。
交画的时候，她突然松了口气，心里隐隐有几分自豪感，还有几分喜悦的感觉。
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这条路，她终于走到了这里。
过去耳里听到的所有的消极的话语，心里感受到的所有不良的情绪，好像在这一刻，突然都变味了。
曾经困扰着她的东西，好像在慢慢蒸发。
失眠，焦虑，不安，恐惧……
走出考场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要飞起来了。
周围一片嘈杂。
人们在聊着这次的考试，有人的语气平淡，有人语调激动，有人直接哭出来，也有人默契地不提起关于考试的感受。
不管怎样，一切都结束了。
集训的最后一段路程，算是走完了，接下来就是回学校复习文化课，迎接最后的一关了。
姜乐乐的心跳也在加速着，那是滚烫的、快要溢出来的激动。
她有点想抬头，对着蔚蓝的天空吼一声：我他妈考完了。
但如果这么一喊，又显得她好像认为学美术是一种折磨似的。
不是的，是那种从泥潭里出来的感觉很爽。
爽到爆。
无形的桎梏被打碎了，她甚至有种要获得新生的感觉。
想到陈漫漫时，她的呼吸一滞。
这么久了，两人都没有联系过。
姜乐乐不知道怎么向她主动示好，也不知道她在不在意这些。
长这么大，两人几乎没怎么说过心里话，她试图表达过，但陈漫漫根本听不进去，总是以“你还小，你以后会后悔的。”这个理由和她争吵起来。
美术生的路，她已经走到这一步，她也觉得，两人是时候好好谈一谈了。
“我靠，你赶紧仰头。”
姜乐乐刚走到和顾一约好的地方，就听到他充满焦急的声音。
“什么？”她觉得奇怪，没事仰头干嘛。
“我的姐姐啊，你流鼻血了。”顾一一边抽纸巾，一边说道。
姜乐乐伸手往鼻子那里探去。
手指上立马沾满了鲜艳的红色。
靠，还真是流鼻血了。
她一边仰头，一边接过他递过来的纸巾，开始擦血。
顾一从背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往手上倒了点后，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拍了拍。
水滴是清凉的。
姜乐乐：“谢了。”
“你怎么连自己流鼻血还不知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顾一皱着眉问道。
姜乐乐琢磨着自己刚刚可能太激动了，不过她还真没想到自己会激动到流鼻血，她还以为那是鼻涕呢。
“没事，一会就止住了，没有不舒服。”她仰着头说道。
顾一拉着她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上火了吗？”
“应该不是。”姜乐乐觉得血好像止住了，拿了张新的纸巾擦了一下，啧，又被染红了。
她蹙了蹙眉心，觉得麻烦，继续仰头，换了张纸巾堵在鼻孔那。
“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我带你去看一下医生吧。”顾一看着她手上的纸巾，血渍看起来有点吓人，鲜红鲜红的。
“不用，我们明天还要赶火车呢。”姜乐乐拒绝道。
“时间肯定来得及，明天的车呢，我们先回酒店放东西，然后去看医生。”顾一思考着，“乖，听话啊。”
“……”
姜乐乐听到“乖”这个字，起了鸡皮疙瘩：“好好说话。”
“那你好好听话。”顾一觉得头疼，怎么她总把自己当汉子？
“你是不是钱不够，我还有钱。”想了想，他又说道。
姜乐乐觉得他心思还挺细腻的，但是她真的只是嫌麻烦。
她又不是被撞到才流鼻血，纯粹是刚刚情绪太激动了，过一会就止住了。
钱的事情，倒不是她考虑的问题，姜成出手大方，每个月都给她打很多的钱，不愁这个。
“不是。”她认真道。
大概是因为这个仰头的动作，顾一没感受到她诚恳的目光，又说道：“真的，我有钱的。”
说完他就在手机上按了几下，递给她看。
“……”
姜乐乐突然觉得自己平常太低估他了，那和自己相比，简直就是妥妥的有钱人。
“大佬，深藏不露啊。”她说道。
顾一：“血止住没？”
姜乐乐把纸巾换了角擦，看了一下：“止住了。”
顾一松了口气，拿起她的工具：“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先吃饭，二是先看医生。”
姜乐乐知道自己不选择，他肯定还要继续说下去：“吃饭。”
吃完饭后，顾一带她去最近的一家医院看了医生。
医生看了一下她的鼻子，开了个药膏给她擦鼻子，让她注意平常不要压到鼻子，就让她出来了。
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了。
姜乐乐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都快十二点了。
今天又是考试，又是坐车去看医生的，她挺累的，头一沾枕头就睡过去了。
林书迟和陆回吃完晚饭就直接出了校门。
章益达知道两人今晚要去火车站接顾一和姜乐乐，立马同意他俩夜自修请假了，还主动提出一起过去。
他老早就在校门口等两人了，滴滴都叫好了，这会看到两人，立马笑道：“走吧！”
陆回看见他手里还提着个大袋子，好奇道：“老章，你手里是什么呀？”
章益达从里边拿出个大面包来，笑嘻嘻道：“我买了面包和水，他们要是下火车饿，可以先垫垫肚子。”
说完后，他又打开车门，让两人进去。
林书迟和陆回上了车。
“我们会不会来早了？顾一不是说九点多才下火车吗？不会误点吧？”陆回想起来，说道。
“就是要提前到，才能给两人个惊喜，我都好久没见到他俩了，也不知道胖了还是瘦了。”章益达说道。
林书迟：“嗯。”
司机是个自来熟的人，一看后面坐的人就是一个老师和两个学生，说道：“接学生是吧？”
“对。”章益达扯扯袋子，“我那两个学生，都是美术生，刚校考回来，肯定累的很。”
“跑哪里去考了？”司机问道。
“t大。”章益达自豪道。
“跑这么远。”司机转着方向盘，“都是高材生啊。”
“那是，现在我带的这两个学生，也都是好孩子，不是我吹，我带的这个班，个个都是有潜力的学生。”章益达又说道。
林书迟正在按手机，突然感受到一股热烈的目光，抬头一看，是老章。
“想好以后去哪个大学了吗？”
“t大。”林书迟应道。
陆回：“老章，你怎么不问我要去哪个大学啊？”
章益达：“上次你不是自己和我说了吗？”
确实是这样，刚开学那会，老章就将班里的学生挨个叫去办公室谈了人生和理想。
“那林书迟肯定也和你说了，你怎么又问他？”陆回疑惑道。
“我每听一遍，心里就更高兴一点。”章益达说道。
不光是他这个班主任，校长也很关心林书迟。
是个好苗子。
“这次一模，你们感觉怎么样？”他问道。
林书迟：“还可以。”
“不管考得怎么样，心态是最重要的。”章益达说道。
“老章，要是我进步了，有奖励吗？”陆回问道。
“你先进步了再说。”
林书迟一边听两人开始聊起来，一边打开手机来。
少女的头像一直暗着，空间动态也没有更新。
她一定考得很好。
他一直是这么想的，姜乐乐一直都是心里有明确目标的人，这次她肯定也会和联考一样，考得很好。
火车没有误点。
姜乐乐和顾一是在九点多出的火车站。
林书迟远远就看见了她，穿着件黑色毛衣，身上背着个大背包，手里还拉着个大行李箱，正慢吞吞地和顾一走过来。
他勾了勾唇，走过去帮她拉行李箱。
姜乐乐正专心走着路，突然有双手来拿她的行李箱，她还以为遇到小偷了，正准备一脚踢过去时，听到顾一喊道：“林学霸？”
“……”
姜乐乐觉得惊讶，抬头一看，还真是自己的同桌。
在他同桌的身后，竟然还有老章？
她自从集训后，就没见过这个班主任了，这会一看，他脸上还是挂着那样的笑容。
很灿烂，像是要把温暖带给自己所有的学生一样。
章益达看到自己这两个学生，也有点激动：“你们……”
顾一感觉到他的激动，笑了笑：“欢迎我们回来。”
“对对对，欢迎你们回来。”章益达笑道。
几人就这么对视着笑了一会。
章益达从袋子里拿出两个大面包塞给眼前这两人：“我给你们买了点面包和水，饿了吗？吃点垫垫肚子！”
姜乐乐看着几乎要比自己脸还大的面包，突然心里一暖。
“谢谢老师。”她说道。
陆回看气氛有点煽情，说道：“你们快吃吧，我们在这等了挺久的，风还挺大的。”
姜乐乐把面包拆开来，咬了一口：“谢谢你们。”
林书迟看着她小口吃面包的样子，笑了笑。
“一模考得怎么样？”姜乐乐抬头问道。
“那你呢？”林书迟没直接回答。
“挺好。”姜乐乐应道。
章益达叫的车来了：“好了，这里风大，快上车吧。”
林书迟拉着她的行李箱：“我也是。”
顾一啃着面包：“我也不错。”
陆回这次凑得上热闹了：“我也是！”
章益达站在车那里等他们：“快过来啊，车到了。”
几人笑着去坐车了。
地上的影子，如果有情绪，一定是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