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欢喜顺着给出的地址找到周明启的时候，周明启面前已经摆了好几瓶的红酒和白酒。
她目光四周逡巡一圈，周围的确空无一人，白欢喜不知道他到底在打什么名堂，最后目光落在周明启身上时，已经处于全身戒备的状态了。
周明启说：“白小姐还真是胆大，竟然真的来了。”
白欢喜下意识地紧了长袖下手腕处的剃刀，随后挑了周明启对面的位置小心坐下：“既然周先生诚心诚意地约了，我自然恭敬不如从命了。”
周明启笑着将杯中的红酒饮尽：“既然白小姐这么说，那是不是就说明白小姐已经猜到我约你来的目的了？”
白欢喜心一紧，低了眼：“恕我愚钝，周先生的心思我怎么可能猜得透。”
周明启依旧是笑着的，但白欢喜看了看桌上已经空了好几瓶的酒瓶子，心想他此刻说不定已经醉得差不多了，面对这儿样的他，白欢喜心中的不安感更重了。
周明启挑高了眼尾看了她一眼，似乎已经猜到了她在像什么，轻笑了一声：“你不用紧张，我找你来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白欢喜没有说话，周明启拍了拍手，训练有素的服务员进来，给白欢喜上了新的杯子和红酒，随后在周明启的示意下，给白欢喜倒满了整整一大杯。
服务员走后，白欢喜看向周明启：“周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都说了你不用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周明启失笑，“我们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聊一聊不好吗？”
白欢喜端起酒杯：“周先生说笑了。”
周明启摇头，好似有些无奈似的也端起酒杯：“来，干杯。”
白欢喜顺着他动作，随后将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周明启也一口饮尽，放下酒杯笑道：“没想到白小姐对我竟然这么信任。”
“我虽然跟周先生不太熟，但周先生的为人我还是听说过的。”白欢喜不动声色，“相信周先生不会做这种在酒里下药这么掉份儿的事。”
周明启挑眉：“那我是不是要感谢一下白小姐对我的信任。”
白欢喜微不可查地笑了笑：“周先生还是不要卖关子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周明启看着她，半晌，忽然轻笑了一声：“这一点，白小姐跟裴星辰还真是不太一样呢。”
听到他提起裴星辰，白欢喜心一紧，剃刀瞬间滑向虎口处，面上却依旧一片平静：“是吗？那是怎么一个不一样法呢？”
“如果这时候坐在我对面的是裴星辰，那个人估计会虚伪地跟我周旋到最后一刻，是绝不会在刚开始就要求开门见山的。”周明启摇头，“这一点看来，那个家伙果然是真的很让人不爽啊。”
白欢喜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也就没有接话，周明启看了她一眼，终于有些放弃了，直截了当地道：“裴星辰失踪的事情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是，那你认为他会是被谁带走的呢？”
白欢喜抬眼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周明启也不生气，继续道：“那个带走他的人又有什么目的呢？”
白欢喜抿唇，依旧没有说话。
周明启笑了笑：“难道这些白小姐都不好奇吗？那如果是裴星辰现在所处的地方呢？”
这下，白欢喜到底是有些忍不住了：“周先生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顿了顿，又说：“周先生有什么想要知道的或者想要我去做的就直说吧，我心脏比较脆弱，经不起您这一点一点的炸。”
周明启笑，眼角罕见地冒出了鱼尾纹，他端起酒杯好像很放松似的往椅背上一靠，轻描淡写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听说白小姐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已经识破了我这被修过骨的脸？”
白欢喜皱眉，这件事他统共就没跟几个人说过，周明启是怎么知道的呢？
忽然，白欢喜脑中灵光一闪，难道是苗苗告诉他的？
然而不管怎么说，现在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白欢喜给自己又倒了一杯红酒，端起来轻轻抿了一口，点头道：“实在不好意思，有时候这眼力就是能发挥在让人想不到的时候。”
周明启没说话，白欢喜绷紧了神经，半晌，却听他说：“裴九是你什么人？”
师父的名字一出，白欢喜瞬间愣住。
周明启怎么会知道师父的？
她这样想着，也直接把这个疑问说出来了，周明启脸色没变：“听人说的。”
白欢喜定了定神：“听……纪霄说的？”
周明启挑眉：“没想到白小姐知道的还挺多的。”
说到这儿，白欢喜忽然有些厌烦了，从她来到这儿之后，他们两人就一直在进行一些莫名其妙的完全没有实质性内容的对话，周明启想问什么她不知道，她想问的也一个都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
她决定直接问了：“裴星辰现在在哪里。”
周明启挑眉，不紧不慢地饮了一口酒：“白小姐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白欢喜终于彻底不厌烦：“答案周先生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不然又何必专门把我叫到这里来。”
顿了顿，白欢喜又说：“就直说吧，你到底有什么要求，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周明启好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再说话。
包间里的灯光有些暗，周明启的眉眼微微有些模糊，但还是精致的，像被人精心雕琢过。
半晌，周明启开口：“你当初既然已经猜到我的脸是修过骨的，那你知不知道是谁给我修的呢？”
白欢喜皱眉：“裴九。”
这个问题她记得她当初曾经跟颜莎莎讨论过，按时间来推算，当时纪霄拿周明启当试验品的时候，师父应该还在世，而纪霄想必是用了什么欺瞒的手段哄骗基本不不替人修骨的师父给周明启修了骨，更甚者，师父去世恐怕也有这次欺骗的原因。
但是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师父也已经去世了这么久了，周明启现在忽然提起这个话题干什么？
周明启看了她一眼，盖棺定论道：“你果然跟裴九关系不浅。”
白欢喜摸了下桌子下面那只手中一直扣在虎口处的剃刀，不咸不淡地道：“周先生不是已经都调查清楚了吗？”
周明启失笑：“你太看得起我了，不，准确地来说，是你太低估裴星辰了。”
白欢喜皱眉：“什么意思？”
周明启笑得深沉：“你以为你的身份充满缺陷让人一目了然，但仔细去查，就会发现你这个人从身份年龄到背景出生地等无一不是完美的，要不是我花高价找了几个极其擅长挖掘私家机密的人去查，最后查到和月山查到裴九，恐怕我到现在还以为你是个刚入世什么都不懂的一个天真小姑娘。”
说到这儿，他忽然感叹似的说道：“是该说为你伪装了这一切的裴星辰胆大呢还是说他有先见之明呢。”
白欢喜：“……什么意思？”
周明启：“你十几岁的时候一直在和月山没怎么下过山，所以可能不太清楚，其实从你十三四岁的时候，白欢喜这个人这个身份就已经开始活跃了，以一个正常的有父有母的都市人，而促成这一切的就是那个看起来总是吊儿郎当一身轻浮的男人裴星辰。”
这些白欢喜一直都是有所察觉但没有确定，如今从周明启的口中听到确切的答案忽然有种难以言喻的心酸感。
周明启仰头再次将杯中的酒饮尽，重重地叹气道：“看来我一直以来都小看这个人了。”
白欢喜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候周明启忽然扭头来看她，他那张脸本就不是天生，此时在房间昏暗的灯光之下，眉眼间忽然带了点邪气，尤其他忽然莫名朝白欢喜一笑，有点儿不怀好意似的。
“不过现在就不一样了，”他忽然站起身，一步步地走向白欢喜，“现在裴星辰身不由己，他最宝贵的人又在我手中……”
白欢喜意识到不对劲，连忙站起身往门口退去，神色尽量保持着平静：“周先生这话什么意思？”
像是蓄谋已久的狐狸终于露出了自己那已经无处安放的尾巴，周明启一步步逼近他：“白欢喜，你是不是以为我今天请你来就专门是为了跟你打嘴炮的。”
白欢喜剃刀彻底滑到手中：“……”
周明启像是有些醉了，脸色有些红，眼神也已经有些飘了：“那样你就太天真了，也太小看我了。”
终于，白欢喜退无可退，绷紧的脊背重重地抵上房间的门：“……”
周明启似乎是打了个轻微的酒嗝，逼近白欢喜时，一股浓郁的酒气铺天盖地般地向白欢喜袭来，这让一天都还没吃饭只在刚刚喝了两杯红酒的白欢喜有些反胃。
周明启伸手抵上白欢喜旁边的墙：“虽然现在裴星辰在纪霄手中，可纪霄最想得到的白欢喜可是在手中，我就不相信这样纪霄还能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等着他被摧垮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白欢喜依旧没说话，但精神已经完全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了。
周明启另一只忽然从宽大的裤子口袋中掏出了什么东西，是一种类似于针管的东西，里面已经装了半管透明色的不明液体，白欢喜目光低垂瞥见一角，想起当初在小希住处那群人对小希注射的针剂，厌恶感顿生。
周明启举起拿着针筒的手，神色终于彻底狰狞：“我可没有纪云景那么体贴，大好的机会却一次一次地放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