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顿时有一瞬间的凝滞。
裴星辰直直地看着纪云景，小希不知怎么回事，也是一脸意味深长地看向纪云景。
反倒是白欢喜，她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看纪云景了。
说实话，她之前的确怀疑过纪云景的真实身份，但是纪云景对林奕和周明启的态度太奇怪了，她也曾暗中仔细调查过，但种种调查结果都显示纪云景跟他们完全没有关系，更别提纪霄了。
但是现在裴星辰忽然提出来，事情就有些不同了，她完全并不觉得裴星辰会在什么准备什么调查的情况下会问出这样一个堪称极度敏感的问题。
纪云景的表情倒还是一直都没有变，尽管承受着几人各种各样的目光，坐在沙发上的姿态还是沉着冷静的。
他先是看了小希一眼，又轻轻看了裴星辰一眼，最后目光忽然转向一直没说话也没抬头直视他的白欢喜身上。
依旧还是初见时的那副温和样子，问话的声音也是轻轻柔柔的。
他说：“欢喜呢？你觉得我跟纪霄是什么关系呢？”
白欢喜对于自己忽然被cue到，只有一种糟糕了的感觉。
她最不擅长处理的，就是这种多方都尴尬的场面了。
裴星辰忽然伸过手轻轻捏了下她的手指，白欢喜抬头看他，裴星辰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奇怪的是，接收到这个眼神后，原本还有些紧张的白欢喜忽然放松了，在那么一瞬间，她就像是已经找到了自己最温柔又最忠实的后盾一样，仿佛不管之后会发生什么样不可预料的事情，只要这个人在她身边，她就永远都不用太担心。
想到这儿，白欢喜鼻头一酸，掩饰性地将手指反捏回去，随后快速松手，深呼吸了一下，转头去看纪云景。
她说：“我想先问纪先生一句话，之后你说的话是真的吗？会不会只是为了糊弄我们随口说的？”
白欢喜与裴星辰的手指互动，自然没逃过一直看着白欢喜的纪云景的眼睛，纪云景苦笑了一下，眼神慢慢暗了下去。
过了许久，纪云景忽然站起身，摆出了一个送客的姿势。
“我之后还有一个活动，恐怕没时间招待几位了，几位请自便吧。”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白欢喜与裴星辰对视一眼，正要说什么，裴星辰先拉住了她的手，止住了她的动作，随后紧跟着纪云景走了几步，直接道：“你妈妈是叫沈青琳对吗？”
纪云景的脚步一下子顿住。
白欢喜怔住，这不就是在变相地问他父亲是不是纪霄吗？
她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奇怪的是一旁的小希和纪云景也不说话了。
尤其是及云锦，从白欢喜的角度看，纪云景的背影甚至是有些微微颤抖的。
白欢喜心思电转，想起很早之前看到听到的，沈青琳英年早逝的事情，再加上此刻纪云景在她看来有些脆弱的背影，不知为何，白欢喜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名为心疼的情绪。
不过说起来，之前白欢喜一直猜测纪云景和纪霄没有关系，除了是因为林奕和周明启的关系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查遍所有资料都不知道纪霄和沈青琳有一个儿子的事情。
尽管及纪云景和纪霄都姓纪，在眸中程度上也算是一种巧合。
裴星辰忽然紧了下还拉着白欢喜的手，白欢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去看裴星辰，却发现裴星辰的眼睛有些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太舒服的原因，裴星辰一直都在眨眼，渐渐地，眼眶已经开始泛起了泪水。
白欢喜吓了一跳，急忙绕到裴星辰面前，随后对着纪云景的背影说：“对不起，既然纪先生一会儿还有事，我们就不打扰了。”
说着，白欢喜拉起裴星辰的手直直地往门口走去。
就在白欢喜的手已经搭在门把手上的时候，纪云景忽然出声了。
“你说的对。”
裴星辰停住脚步，白欢喜也跟着回头，只见纪云景已经转过了身，虽然还是笑着的模样，但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此刻的纪云景笑得到底有多勉强。
白欢喜心中一紧，只见纪云景伸出手揉了揉太阳穴的部分，仿佛很疲惫似的，他说：“你们猜的都没有错，但是有一件事，我想你们一定不知道。”
裴星辰：“……什么？”
白欢喜：“……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就连小希也是有些惊讶地看向纪云景。
纪云景柔太阳穴的力度渐渐大了些，许是因为他皮肤敏感的缘故，没一会儿，他两个太阳穴部分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红了起来。
他先是看了还牵着手的裴星辰和白欢喜一眼，随后像是有些伤心似的低下了头。
白欢喜：“……”
裴星辰：“……”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不明所以。
就在两人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纪云景忽然抬起头看向了小希。
有些猝不及防的小希：“……”
她不动声色地微微后退了一小步，轻声道：“纪先生？怎么了？”
纪云景看着她皱了皱眉，像是在思考怎么措辞才比较好。
而在他不说话的期间里，房间里的气氛忽然就变得紧张起来了。
犹豫了一下，白欢喜开口：“不然……”
她还没说完，纪云景已经再度开口。
他说：“我跟纪霄的确是父子关系，但是我们之间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准确地说，我们已经断绝父子关系很久了。”
这句话说完，小希脸色顿时就变了。
白欢喜瞪大了眼睛，也有些诧异，但奇怪的是，裴星辰表情倒是挺平静的，像是一早就料到了这件事似的。
白欢喜下意识地掐了下裴星辰的手，示意这是怎么回事。
裴星辰皱紧了眉头，正准备说话，小希忽然插嘴道：“不可能！”
她说这话时，声调提得很高，眼神里也满是不可置信。
她看着纪云景：“你说的不对。”
纪云景表情不变：“哪里不对？”
小希倔强地仰头：“哪里都不对。”
事情似乎已经超出了控制。
白欢喜与裴星辰对视了一眼，白欢喜一脸茫然，裴星辰一脸深沉。
小希继续道：“你说你们已经断绝了父子关系，这不可能！”
纪云景：“……哪里不可能？”
小希张了张嘴，半晌说：“哪里都不可能。”
白欢喜：“……”
裴星辰：“……”
怎么忽然之间就变得就像是两个小孩子在吵架一样了。
纪云景好像也有些无奈了。
他朝小希走了几步，但是也不知道为何，刚开始还对纪云景没什么特别反应的小希，现在忽然后退起来。
纪云景往前一步，小希就后退一步。
就在小希后退到快要撞上墙的时候，纪云景站定，揉了揉额头：“要说你怕纪霄还说的过去，你现在干什么会真么怕我，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小希摇着头，直后退到墙边，随后后背紧紧贴住墙，眼神里满是惶恐与戒备。
白欢喜：“那个……”
她刚开口就被裴星辰拉住了手，裴星辰伸出食指朝她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她静静地看。
只见纪云景扒拉下头发，会忽然放松了身体，直接问：“小希你来说说到底哪里不可能？”
“纪霄说……他说……说你……”
说到这儿，小希忽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紧紧靠着墙，一句话也不再说了。
这样子，倒像是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样。
气氛再一次陷入冷凝，这时，裴星辰上千了一步，开口道：“你见过纪霄对吗？”
他这句话是问小希的，小希原本没什么反应，随后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目光几乎是有些惊恐地看向裴星辰：“你……”
她明明已经这么害怕了，偏偏此刻裴星辰哎不依不饶地紧追问道：“你不仅见过，甚至还见了不止一面。”
白欢喜眼睛瞪得大大的，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她已经不知道之前小希跟她说的那些事情到底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了。
她完全无法想象，这世界上的人心竟然已经繁杂到了如此可怕的地步了。
小希忽然蹲下身，紧紧抱住头。
裴星辰朝她走了几步，随后缓缓在离她差不多三步远的地方蹲下，看着已经缩成一团的小希，道：“纪霄也很喜欢你对吗？”
这句话像是触到了什么逆鳞，小希猛然抬头，目光恶狠狠地瞪着裴星辰：“你知道什么！”
裴星辰脸色不变：“我什么都不知道。”
小希还是狠狠地瞪着他，他接着又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但该知道的想知道的我都知道。”
白欢喜已经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走到裴星辰身边蹲下，伸手握上他的手。
裴星辰回头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又道：“但是纪霄对你的喜欢，是因为他完全把你当成了另一个人对吗？”
小希顿时有些崩溃了，她看着裴星辰大喊道：“闭嘴！你闭嘴！”
裴星辰微微勾起了嘴角：“纪霄一直都把你当做替身，可是你……”
白欢喜瞪大了眼睛，小希声音更大了，几近嘶吼：“闭嘴！我叫你闭嘴你听不见吗！”
裴星辰完全不为所动：“可是你却真心实意地喜欢上了纪霄……”
说着，裴星辰几乎是略带怜悯地看了小希一眼，轻轻地道：“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