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赶到苗苗所说的那个地址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苗苗缩在偏远成城郊的一个旧书店里，脸色苍白，眼下有浓重的黑眼圈。
见到他们几个人，眼泪吧嗒直掉。
白欢喜最看不得漂亮姑娘掉眼泪，谁知她刚开了口唤了句苗苗，就被忽然扑过来的苗苗抱住了。
裴星辰皱紧眉头，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扶住白欢喜被扑得一踉跄的身子，眼里满是不赞同。
白欢喜刚受了伤，虽然不怎么严重，但还是应该好好休养的，尤其脸上还缠着绷带，最好不要受风受凉，但她性格固执，几个人又都拗不过她，只好勉强同意她来了，但是为了避免再发生之前那样的事情，裴星辰给她带了与自己平常出门同款的墨镜和口罩还有大大的兜帽斗篷。
这样全副武装的样子，还有那满脸的绷带，苗苗能一眼认出她来，也算是目光精准到极致了。
一直在旁边惊疑不定的旧书店老板娘见状，权衡了一番，上前将看起来像是个主事的裴星辰拉到一边，一口地道的方言，开始了碎碎念：“你们是她的朋友吧，快把她领走吧，早上5点多我刚开门，看见她昏倒在路边，可怜她将她带进屋里，给她做了点饭让她吃了，但问她是谁发生啥事要不要报警，她就是一句话都不肯说还不让报警，过了好久，她才说要打个电话，我就是个小老百姓，见她这副模样也知道可能发生的事也不是我们能掺和的，现在你们来了，我也就稍微放点心了……”
裴星辰耐心地听着，末了，解释道：“姐姐放心，我们都是正经人，她……”
他看了眼苗苗，斟酌了一下，道：“我小妹前两天跟家里闹别扭离家出走了，连手机和钱包都没带，所以才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老板娘还是将信将疑，裴星辰拿出钱包塞给她一沓现金，道：“多谢姐姐收留我小妹，这点小意思请您收下……”
余光中瞥见裴星辰动作的白欢喜：“……”
那么厚一沓，起码有一万块钱了吧，她差不多两个月的工资啊，裴星辰这个败家仔儿……
老板娘却是已经笑开了花，嘴里说着“不敢当不敢当”，手中却已经非常诚实地接下了钱。
颜莎莎现在是个土豪，对金钱没什么观念，只稍稍往下扒拉了点墨镜，笑眯眯地朝老板娘说：“姐姐有没有宽松一点的衣服，您看我们小妹冻得瑟瑟发抖，我们出来得急，也没顾得上带件衣服……”
老板娘恍然大悟，进里屋拿了件类似于东北大花袄的外套出来：“几位都是城里人吧，咱这城郊不比城中心，昼夜温差大，这件保管暖和……”
眼看老板娘又要开始碎碎念，谢明修适时开口，神情是一贯的正经严肃：“请问在这段时间您有发现什么不正常的事情吗？”
“不正常的事？”老板娘想了想，一拍大腿，“还真有喂，这两天我们这附近，老有一群穿了一身黑，看着特别严肃的人开着车在转来转去，就跟港式老电影里那些黑社会似的，看着老吓人了，我们都是小老百姓，从来没瞅见过这种事情，所以关门都比平常早了多了……”
白欢喜：“……”
想必这些人就是周明启发现苗苗失踪，派来找苗苗的人，不过这位姐姐心也真是够大的，碰见这种情况，还敢收留一个来历不明的苗苗。
一直紧紧抱着苗苗不说话的苗苗恐怕也是这么觉得，松开双臂，转身朝大姐深深鞠了个躬，哑声道：“谢谢您。”
老板娘连忙后退一步，连连摆手：“应该的应该的……”
几人临走的时候，老板娘一直搜到门外，就在他们要上车的时候，老板娘忽然又追出来，神色惊疑：“那个啥，你们也别怪我多嘴，我这就是想再确认一下，你们……你们可都是正经人吧，没做什么坏事吧，你们这……这……”
后座上裴星辰摇下车车窗，忽然摘了墨镜，朝大街弯了弯眼睛，笑道：“姐姐真不用担心，我以我的良心发誓，我们真的是好人。”
顿了顿，又说：“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希望大姐不要告诉任何人你曾经收留了一个人以及我们来过的事情……”
他说这句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刚刚还被他那双极漂亮的眼睛惊艳了的老板娘脸色瞬间白了，挥手跟她们再见的手都开始发抖了，口中连连惶恐道：“我知道了知道了……你们快走吧快走吧……”
直到开出去好远，苗苗才彻底平静下来侧趴在白欢喜腿上睡着了，裴星辰拿车载毛巾小心地给也已经开始打瞌睡的白欢喜盖上，可惜最近白欢喜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裴星辰这一动作，她就醒了。
白欢喜心里一暖，脱口而出的却是一句：“刚刚在旧书店，你给了那位姐姐多少钱？”
裴星辰有些好笑，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两万。”
白欢喜：“……”
竟然比她估计的还多了一倍？这裴星辰怕不是真的缺心眼吧？
她深呼吸了好几次，又顾忌着腿上睡着的苗苗，压低了声音吼道：“我真是没见过比你更败家的人了，你……我……你真是气死我了。”
见她又犯了财迷病，裴星辰有些好笑，白欢喜瞪他一眼：“还笑，你知不知道两万块钱能买多少个微波炉啊……”
裴星辰：“……”
这神奇的脑回路……真不愧是掉进钱眼里的白欢喜，裴星辰无奈地道：“给的钱要是不够多，别人怎么可能尽心尽力地帮你的忙还帮你保守秘密，欢喜，你有时候真的太天真了，这里不是人烟稀少与世无争的和月山，这里人心要复杂得多，你还是要多学着点，不然我怕……”
白欢喜抬头：“……怕什么？”
裴星辰笑了笑，忽然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我怕世道太艰难，人心太险恶，怕你再受到伤害，更怕到最后连我也护不住你……”
他这话说得轻轻柔柔像是含了无限情意，白欢喜低头在脑海中仔细品味了一番，耳朵慢慢染上一丝红，随后心里忽然一紧。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炸开，她豁然抬头，右手指甲险些嵌入肉中。
“裴星辰，你实话告诉我，关于纪霄关于周明启关于林奕，甚至关于……我，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你到底都查到了些什么？你口口声声说人心复杂，说娱乐圈水太深，但你却始终不愿意退出娱乐圈，你是不是……”
白欢喜声音颤颤，音调也不由得高了许多，裴星辰竖指在唇边“嘘”了一声，又指了指副驾上已经披着谢明修的外套睡着的颜莎莎，轻声道：“这些我以后都会告诉你，毫无保留地告诉你，但是现在，你必须听我的，不要轻举乱动，也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保护好自己……”
白欢喜鼻头一酸，有些委屈：“你又要像当初不声不响地跑去新加坡一样，开始瞒我了吗？你不是说过我们是合作伙伴关系吗？不是说伙伴间要彼此信任的吗？可是你自始至终都没有相信过我。”
裴星辰叹气：“欢喜，我们已经不是合作关系了。”
白欢喜瞪大了眼睛，眼眶瞬间红了。
裴星辰：“……”
他伸手一根一根地掰开白欢喜紧握成拳的手，然后与她十指相扣，在她错愕的目光中，低头与她额头相抵，低笑道：“难道你忘了吗？前几天我们就已经是情侣关系了，我还发了个承认恋情的声明上了好多天的热搜……”
白欢喜彻底愣住，却有眼泪不争气顺着脸颊上的绷带落下来。
裴星辰捧起她的脸，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水，一双深邃眼眸里难得的满是认真和深情：“欢喜……我怎么发现你最近越来越爱哭了，难道你前世是林黛玉？可我也不是贾宝玉啊……”
白欢喜想笑，心里却更加清楚地明白，裴星辰这是在转移话题，她闭了闭眼，忽然拉下他的手，而后轻轻将脑袋抵上裴星辰的肩膀，有些哽咽地道：“我会努力成长起来的，也会尽力保护好自己，不给你添麻烦，那么，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稍稍信任我一点儿……”
裴星辰：“……欢喜？”
白欢喜紧了紧两人还十指交握着的手，轻声把自己一直试图忽略的事情摆到了明面上：“你不要骗我了，也不要骗自己了……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对吗？”
裴星辰目光瞬时变得晦涩难明：“欢喜，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到底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白欢喜从他肩上抬头，直直地看进裴星辰眼睛里，“颜姐已经告诉我了，你心里一直都有一个人对吗？那个人比我甚至比颜姐认识你还要早，也比我们两个任何一个人都要好许多倍，所以才能让你这么多年念念不忘……”
她动作有些大，侧趴在她腿上睡着的苗苗嘤咛了一声，她一怔，转头小心地在苗苗的脑后垫了个小方抱枕，将自己的双腿解放出来，轻轻揉了揉。
她没去看裴星辰，只低头专心地揉着自己已经变麻的双腿，好像这样，心里的难过就会少上那么几分。
“裴星辰，你说你喜欢我，是不是因为我跟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很像，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了那个人的替身？”白欢喜越说越难过，终于有些控制不住的伸手捂住脸，带着哭腔道，“明明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骗子，我却不争气地喜欢上了你，还把你说的那些甜言蜜语都当了真，你是不是一直都觉得我特别傻，特别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