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溪感觉被塞在手心里的钱包烫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发什么神经。”
“发疯的是你吧。”
李成楠走到她前面拦住，此时巷子里只有他们俩，远远地从主街传来夜市的声音，明明就隔着一道墙，却像是两个世界，这边安静的让人害怕，昏黄的路灯和远光分不清谁更心虚，李成楠几乎看到她心底，“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肖溪，那天你叫我带你去网吧，不是巧合吧，你别说你后来自己去那几次是迷上了红警。”
李成楠胸口上下起伏，眼中带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光。
肖溪半晌恼羞成怒，“你跟踪我。”
“我没有，别忘了去上网的都是咱们学校的，我都知道了，你以为没人在传吗？”
“传什么？”
“我不知道传什么，但是，肖溪，你是个女孩子，你和网管那种人走的太近对你不好。”
“哪不好，我就没有交朋友的权利吗。”
“你有，可你是去交朋友的吗。”
肖溪被他盯的发麻，甩开他，“要你管。李成楠你是不是还没摆正自己的位置，你以为咱俩和好了，你就是我的谁了吗，就可以对我指手画脚了吗。你什么都不是，你不过就是跟着我的一个跟班，我高兴了就冲你笑一下，不高兴了你就要滚。”
“我知道我自己是什么角色，那是我心甘情愿，可肖溪，你知道你是什么角色吗。”
“是，我就是为了钱，如何？”
“仅仅是为了钱吗？”
最后一句话轻飘飘的，打在肖溪心上。
“肖溪，你为什么就那么讨厌林远呢，为了打击他，不惜搭上自己。”
被人戳破的感觉像是被扒光衣服一样的羞愤，“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也不会搭上我自己的。”
“别天真了，你以为，那些社会上的人和学生一样好对付。像是上次那般，任你扮演者弱者形象就会所有人都站在你这一边。”
李成楠拉住要离开的肖溪。
后者一把甩开，瞪着他，“是啊，我就是这样的人。李晨南，你有种就去揭发我啊，说我是道貌岸然，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看谁会信，别忘了你身上还背着诱拐我的罪名呢。”
“是，没人会信，可肖童呢，你最不想让知道你多可怕的人就是肖童吧，你从头到尾都是为了欺骗她一个人。肖溪，爱一个人不是这样的。”
“那是哪样的，李成楠，想你一样吗。可是你何曾拥有过我。”
肖溪甩开他疾步往回走，像是在逃离什么。
身后传来李成楠的声音，“那你来算计我啊，我也有钱，我还心甘情愿，你为什么从来都不愿意算计我呢？”
还是说我在你眼里轻飘飘的连被算计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你根本不会把目光放在我身上，不会为我费一份心思。
肖溪一路跑，却没回家，直接去了网吧。
因为是假期补课，所以放学都不晚，还没到网吧门口就三三两两的学生往里面去，她站在门口，一不做二不休咬咬牙，已经无法停下来，很多东西一旦开始，就根本停不下来。
她在对面的食杂店打了个电话。很快从里面就出来那个头上五颜六色叫大牛的小年轻，是很年轻，其实他也就比这些学生大三四岁，不过是早就不念书了，在社会上混，其实心里挺羡慕这些学生的。
以前他也觉得念书有什么用，他把不努力都归结为脑子不如别人灵光，可在做小生意上却很灵光，其实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运气好，跟着的老大厉害，这网吧他算是合伙人，其实根本没出钱，不过是混得开，有个营生，连黄毛那些人也要高看一眼。
有时候他还会故意给学校那边放出消息，看着一个个学生被老师抓着领子拎走，那又如何，反正这不是自己的生意，他们上不上网，自己钱照样拿，他甚至有些恶趣味，想看这些学生出丑，以此来弥补内心卑微。
肖溪来找他的时候他有些意外，主要是肖溪那副人畜无害胆小怕事，还较好的脸，那些学生一看她就觉得她是弱者，可大牛不一样，他十几岁就出来混，摸爬滚打，是从底层混上去的，什么亏没吃过，什么骗没受过，才有今天的眼力。
他一打眼就看出肖溪不是省油的灯，他也知道肖溪有意靠近，绝不是所谓的崇拜和喜欢，他自己有几斤几两最清楚，可他也乐得被这样的小姑娘围着叫哥，哪怕知道是被利用，那又如何，有被利用的价值就行，只要别被这女孩子牵着鼻子走就行了，一旦被牵住了，就太可怕了。
看看那天跟在这个女生后面进来上网的那个男孩子，可笑，学年第一又如何，他喜欢的女孩子还不是有求于他大牛，这么一想他更乐意玩这场游戏。
“都卖出去了。”
肖童把一半钱推到林园面前，后者倒无所谓，像是有些烦躁，又把钱推回去，叫老板娘拿了一瓶橘子汽水。
馄饨摊今天生意很好，大概是老板突发奇弄了一台电视放在小铺子的一角，高高的用木板固定，这几天循环播放香港回归之前的各种晚会和纪念，为香港回归做铺垫。
学生放假补课，家长大多是来不及做饭的，要知道半大小子吃死老子，这个年岁的孩子最是容易饿。
肖童也觉得自己最近爱吃，并且圆润了很多，只妹妹还那么瘦弱，并且时常就病了，一病就要她去和老师请假不能参加补习，最近李成楠好像又和她闹别扭，肖童也不便多问，主要是之前林远给的文具卖的太好，她变得很忙。
此时电视里播放着七子之歌，仿佛做梦现在都能唱的出来。
林远嘎达着凳子，“你收着吧。”
“一般就够了，之前说好的。”
“最后一次了。“
“什么？”
“我说卖文具。”
“为什么？”
“不想做了就是不想做了。”八壹中文網
林远不耐烦的，“反正你要是缺钱，我可以给你啊。”
“我不要。”
肖童皱眉把他那份钱推过去，“我要你的钱算怎么回事啊。咱俩啥关系啊。”
肖童说这话的时候脸有些发烧，像是极力抗拒，“我是凭本事挣钱的。”
林远看她这个样子，像个倔强的小萝卜，突然觉得好笑，肖童其实很好看，都说肖溪是学校出了名的美人，可在林远看肖溪太瘦了，肖童大概是大一岁的原因发育的比较早，他有时候都忍不住在她胸前扫两眼。
尤其是在学校里，一放学的时候，那么多男女生不管不顾的人挤人跑的时候，他总忍不住把校服扣在她头上，冷嘲热讽。
没人知道他的小心思，他自己也不想承认，对于他来说他就算有一天要找女朋友，也要找胆子大的能拿得出手的，肖童未免有些小气，总是低着头，对，就是因为这份怯懦和小心翼翼，所以她才在肖溪面前显得那么不起眼。
不过林远又有些庆幸，似乎全校学生只有他发觉肖童是好看的，正如现在，看她气鼓鼓的瞪着眼睛，手不自觉地伸过去帮她撩头发。
“干什么。”
“别这个样子啊，好像我非礼你了似的。”
林远觉得没趣，“货源断了，人家不肯给我了。”
“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也许有人出更好的价格了，或者人家上线没货了，总之做生意一个变数就会这样，上面的人意向不明吧，你觉得很赚钱吗，其实你和我是赚的最少的，越往上挣得越多。”
“那今后怎么办。”
肖童突然手足无措，人一旦尝到了肉的滋味哪还想吃素啊。
马上就要肖溪生日了，前段时间手头宽裕大手大脚惯了。
“你别那么慌嘛，没有这个，还有别的，钱还不好赚吗。”
肖童却一下子没吃饭的兴致了，放下筷子，看着馄饨上的葱花，“还能干什么啊。”
“放心，有我一口吃的，肯定有你一口，就算我没有那一天，我也饿不着你。”
林远说到这不耐烦的挥着手，像是要挥开心里的不快。窗外七子之歌响起，不少人涌出去看热闹。
“怎么了？”
“为了庆祝香港回归，这个街区弄了活动，大概要在回归那天敲锣打鼓，游行庆祝吧，现在应该是彩排，街道昨天就通知了。”
老板娘兴奋地挤在窗口，拿手中的抹布擦干净玻璃，那经年油腻的门框挤着不少人往外看。
“是彩排吗？“
林远来了兴趣，扔了钱在桌上拉着肖童往外跑。
“说好这顿我请的。”
“下次吧。”
每一次都是下次。
今天是周末，没有补课。
此时是刚过中午，午后的阳光带着一瞬间的绵长，今天天气不热，北方还没到骄阳盖顶的时候。
不少人站在店门口看，只见街道的老头老太太，都穿着大红大绿的秧歌服，有扭秧歌的，有踩高跷的，还有一头活灵活现的舞狮，在队伍中间，跳跳走走。
后面东北大汉装扮的中年男子，四个人扛着一口大鼓，接下来是喇叭，是铜锣。敲敲打打，不少人跟着在队伍后面，自发的扭起东北大秧歌，前面还有小孩子手里捏着小红旗，跟着一跳一走。
香港回归那天可是要整个街区封道评比，看看谁更应景谁更能表达对于回归的热烈心情。
林远抓着她夹到队伍里。
肖童本不想，可林远就开始手舞足蹈了起来，在前面冲她招手，“来啊，没人笑话你，怕什么。”
“人太多了。”
肖童没法停下，主要是后面涌过来的人太多，一瞬间大家都被这热烈气氛带动了，混进了队伍。
“到正式那天，人更多呢，那天你答应我要一起的啊。”
“可是我妹妹。”
“我说过总盯着你妹妹，她会受不了，要不人然你带她一起来。”
“她不一定喜欢。”
肖溪不太喜欢热闹的地方，可话没说完，林远就拉着她的手随着队伍往前走。
肖童一开始放不开，后来看他那个样子也忍不住笑出来，只是走着走着，不知怎么就松了手，再回头，看不到林远的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