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虫的蓝光又亮了起来,有规律的朝着神像飘去,一圈圈绕成了回子形,释放着宁静的力量,神像高大威武,眉骨分明,以威严的身姿站在战车上,头顶王冠箍住头颅,打卷的头发线条感明朗,他微微躬身驾驭六匹飞马,可惜持缰绳的胳膊已经断裂,碎石不知去向,飞马周围全是骑在海豚上游动的沙蚕,也已面目全非。
秦悦用手捻了捻胳膊断裂处的粉末,细如面粉,放进嘴里一尝,有种苦咸的甜味儿,就像阅尽人生的苍桑。
“怎么样?这土很好吃吗?”小七很不解地问道。
“若是正常的土质,在铸造过程中,会掺入一些煮熟的糯米汤加固,应该有甜味儿,但这土咸的很,这说明这座城邦的确被海水浸泡过。”秦悦对小七很无语,这样的话,恐怕也只能她说的出来。
小七一阵惊愕,呆呆地睁着一双妩媚的眼睛望着秦悦,感觉他变得光芒万丈,就好像无所不通的神仙,忍不住傻笑道,“原来是这样啊,嘻嘻,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下来我们怎么办?”
秦悦没有说话,他一直围着神像,总好像看不够似的,亚京烦躁的来回走动,狒狒一屁股坐在地上抠着手指甲。
小杰克感觉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从他脚上蹿过,他低下头去看,见到波塞冬光着的脚趾上有个闪闪发光的银色圆盒子,上面有一排凸出来的小字为:中国制造——1982。
杰克好奇的捡了起来,他兴奋地叫道,“我捡到了一个宝贝!”
空洞的神殿传来幽幽回音,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大家都好奇杰克捡到的是什么金银器皿,琳琅珠玉,或者是神殿里的陪葬品,就像盗墓小说里的那样,有让人意想不到的收获。
杰克却把宝贝纂得死死的,最后交给狒狒研究,银色的盒子带着一串链子,看起来像某个陈旧挂件,顶端有个小按钮,他用短粗的食指按了一下,小盒子的盖子突然弹开,长短不一的表针滴答走着,与估算的时间分毫不差。
“这是一个怀表。”狒狒眉弯子一拧,眼睛里露出了一丝失望的,泄气道,“八十年代的怀表,哪是什么值钱的宝贝。”
“请让我看一下。”秦悦觉得有些眼熟,从狒狒手里接过怀表,仔细研究,怀表里面有个机关,轻轻用手指往里一紧,表背后开了一扇门,里面藏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男人正值青春年华,眉眼带笑,唇角微微上挑,一副天真浪漫的模样。
小七将脸凑过去看,总觉得照片上的男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忽然想了起来,脱口而出,“我认识这个人。”
秦悦猛然抬头,怔怔看着她,她又说不上来是谁,一个劲儿地说自己肯定认识。
“这个怀表是我老师的,照片上的人就是他年轻时候的模样。”秦悦将怀表的盖子合住,将怀表小心收起,“老师来过这里,想必离我们也不太远。”
亚京立刻来了兴致,皱起的眼角舒展开来,“梅西里博士的东西掉在这里,人会去哪儿?”
“这块怀表我曾在老师办公室里见过一次,对他来说相当珍贵,他不会随便掉在哪里,难道是他出了什么事?”秦悦思索到这里,有些担心,目光在波塞冬神像上来回打量,蓝色的萤火队伍比之前更加规整,像一个巨大的攀藤源源不断地流往神像的下方,飞马的下面似乎也有某种力量源源不断地将蓝色荧光送出,与之形成一股对冲。
“这里废墟一片,能有什么事,我们慢慢找吧。”亚京心不在焉的说完这些话,也被这种奇观吸引住,忍不住又道,“这是什么?”
两股蓝色萤火的对冲力量不停膨胀、变大,就像一个鼓风机,巨大的风力渗的人心交寒,身体开始发抖,腿也在抖,手不得不扒住柱子,或者扒在天马的翅膀上。
“我好像要掉下去了。”小七的扒在天马尾巴上的手已经松动,身体往下陷落,其实下面什么也没有,什么也看不到,但她就是这样的感觉,不光是她,其他人也是一种要陷入万丈深渊的感觉。
秦悦努力将手搭在离他最近的左手上,使她不那么快陷入,与此同时,她的另一只手腕也被亚京牢牢地攥住。
小七回头看了看这两个男人,一个冷峻、文质彬彬,另一个又痞又吊儿郎当,对于她来讲,都算是比较亲密的人儿了。
此刻,小七思绪起伏,想到:“我虽身处险地,却能如此安心,只因为这两只牢牢紧握我的手吗?还是我对人类早已有了某种眷恋之情?倘若有一天,我真如黑鲸所言,变回了鲸,秦悦还会爱我吗?亚京还会爱我吗?他们还会这样不顾生死地攥紧我的手吗?他们是因为爱着夏织风而爱我的吗?秦悦不是早已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可他……似乎对我的好,更胜从前,而亚京,他还不知我的真实身份,若他知道后,还会如此待我吗?”
又感:“一个是难以捉摸,看似对我冷酷,却每次在关键时刻救我于水火,一个是对我死心塌地,对我有着说不清的爱恋,可我总感觉看他的是表面,始终猜不透他真心想要的是什么,即便是这样,我也不忍伤害他们,也不忍远离他们……哎,都这种境遇了,我还琢磨这些有什么用,马上就要身陷万丈深渊了,或许这就是命数。”
一束白光乍现,刺得人眼睁不开,身体变得沉重如石,不停地被往下拖曳,直到筋疲力尽后,那阵强大的吸力将小七一干人等吸了进了白光里。
白光耀眼,睁不开眼睛,一切都是昏昏然的样子,也不知这是个什么地方,只觉头目眩晕,像车轮一样不停歇地转动,周边是纷杂的声音,杂糅在一起变成了尖锐凄厉的嚎叫,刺得耳膜生疼,周身能感觉到四季在快速交替,时空在快速流转,从一段时间到另一段时间过渡,就好像视频录像的快播,又像在某个天地混沌的地方穿梭,无生无死,无灭无散。
不知是几年几月几日,阳光熹微,照在冰凉的身上有了一丝暖意,小七还没有睁开眼睛,脑海里的意识已把这里的一切看在心里,有个模糊的意念问自己,“这是哪里?”
“这是亚特兰蒂斯。”
小七没见到人,只觉回答的声音极为熟悉,轻盈得像风吹拂进耳朵,她的意念马上又问道,“我怎么会来到这里?”
“这要问问你自己。”
空灵的声音继续吹拂进她的耳朵,有点痒痒,却很舒服。
“你是谁?我怎么看不见你?”
小七猛然睁开了惺忪的眼睛,碧蓝的天空,轻盈的白云,琉璃铺上的陆地,周边一片红绿相间的花海,再往远处看,是错落有致的圆形宫殿,金光闪闪直逼云霄,空气清新,透着浅薄的芬芳,醉人心脾,她微微呼出一口捩气,顿觉神清气爽,精神百倍,她问自己,“这是幻想国度吗?”
很快,她又否定了自己,风吹在发肤上有感觉,嘴里嚼起一根草,有滋味,脚下的五彩琉璃石阶,冰凉透骨,这里的一切都是真真切切的。
北边是一望无际的茫茫大海,它正好包围着这座宫殿,大海的东北方位停留了无数的船舰,密密麻麻如蝇蝶一样,她惦着脚尖眺望,看不太清船上奇装异服的人,但她有一点兴奋,终于脱离了那片无人废墟,见着了一点生气。
“灾难马上就要来临,你赶紧离开这里。”
刚才与她意识对话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仍旧空灵如风,小七打了个激灵,紧张地问道,“是谁?是谁在我和说话?”
“是我,我在预言,一帮未来人突然到访亚特兰蒂斯后,这里将会被毁灭,但万年之后,亚特兰蒂斯会重现于世。”说到这里竟“呜呜”地哭泣起来。
小七想安慰他一番,却弄不懂他说话的意思,不知如何开口,正在为难之时,不远处酣睡的秦悦、亚京、狒狒、都已陆续醒来,狒狒拍打着杰克脏兮兮的小脸,直到他醒来。
秦悦一干人等刚醒就听到有人低声啜泣,秦悦谨慎问道:“是谁在哭?”
小七冲他们招招手,大家聚集在一起,能逃过一劫,百感交集,海水一浪赶着一浪向岸边冲来,发出深沉的澎湃声,那个声音继续在哀嚎,完全无顾是否有人在场,又像是说给他们听。
“我真是不忍心看到亚特兰蒂斯被毁灭的一天,海神啊,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的国吧。”
“喂,你到底是谁?你的国家怎么了?”小七判断声音从海里传出,冲着海面大声喊着,浪花似又高了一点,劈在礁石上,水花溅了她一脸。
亚京用胳膊肘捣了一下神经紧绷的秦悦:“咱们不会遇到海妖了吧?”
“就算遇到,也未必就是坏事。”秦悦朝小七走去,想拉她回来,那个声音又从海里传出,“未来人,你们不该来这里,这个国家快要消亡了,这片土地快要沉沦了,你们也会随着这片土地一起沉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