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双唇在我的唇间温柔地来回扫荡,每一次似乎都怕将我弄疼了一般。一股温热而淡雅的气息从他的鼻尖传来,纷纷扬扬地喷洒到我的脸上,扰得我的肌肤都有些痒痒的。
尽管我睁着泪眼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但我的身体却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反应。尽管显得十分的迟钝僵硬,但那缓缓与他纠缠在一起的舌头,却将我彻底的背叛。
“唔……”我低低地闷响出声,然而唇间,紫英根本不给我一丝喘息的机会,他温热湿润的双唇仍然久久地游荡在我的唇间,仿佛忍耐了许久,终于得到了一般,他脸上的表情甚至染上一抹淡淡的享受。
他的吻不急不躁,说不上有多热烈,却温润得让我有些心醉神迷。优雅如他,淡然如他,连这个吻都像他的人一样,绵绵缠缠,没有疯狂的掠夺,也没有强迫的扫荡,只是轻轻柔柔地一点一点……
在他的温柔攻势之下,我先前的无措正在一点一点地被淹没,泪眼朦胧中,我忽然觉得这样的画面曾经在我的脑海里反复的出现过无数次。双眼眨出最后一滴眼泪时,学着他的样子微微地合上。
然而就在我闭上眼睛,开始试着回应他的热烈时,脑中却忽地闪过云轩的脸。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念惊得身子一僵,眼睛瞬间睁开,唇舌上刚刚开始的动作也嘎然而止。
紫英似乎觉察到了我的反应,所以很快,他的双唇也跟着离开了我的嘴唇。
终于分开的唇瓣让如同得了释放的我,连忙地转过身背对着他。心里只有一句话在不停地反反复复,我这是在做什么?我怎么会和紫英……我怎么可以和他……哪怕只是一个亲吻,也不可以。
而就在我懊恼时,紫英的身体又靠了上来,我再次陷入他的怀抱之中,尽管这次只是背靠着他的胸膛,就像进京时共乘一骑的时候,那个胸膛依旧沉实得如同一座大山一般,只要靠在那里,就能够让我感觉到无比的安心与踏实。
“我想你……”低低的声音从他口中呢喃而出。
我微微一怔,一时间,矛盾交错的心理再也有些控制不住,任由两行清泪一个骨碌便从眼眶之中滚了出来。
紫英从来不是一个会表现自己感情的人,无论是对谁,在我看来,永远都看不透他的感情。看不出他喜欢谁,也看不出他不喜欢谁,仿佛在他的世界里,没有感情这种东西,他对谁都是温温和和彬彬有礼的样子。
可是现在,他却在对我说,他想我,尽管这三个字也许可以有很多很多种解释,也可以有很多很多种不同的含义,但对我来说,却只有一个,他想念我,只是单纯的想念我。
我一点都不怀疑他要表达的意思,我也一点都不怀疑自己的理解会出现任何差误。如果不是,为什么他的拥抱会变得越来越紧,紧到我的身体都有些微微的发痛,紧到像是在害怕,害怕我会再次消失一般,紧到像是要将我嵌入他的体内。
眼泪漱漱而下,这一刻里,刚刚才在我脑中出现的云轩,仿若忽然之间又飘散而去,满满地都变成了紫英的影子。
只是即便如此,我却仍旧轻轻地挣开了他的怀抱,朝前走了一步。沉重的身体有些微晃,我伸手撑在桌面上,才稳了重心。
“紫英哥哥……”我背对着他,忧伤地唤了一声,“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我了,不再是那个没心没肺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我……”尽管现在的自己仍旧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可是却真的不再没心没肺。我也会有心事,也会有感情,也会为情所困,为情所痛。而且更重要的是,我已经……已经是个与男人有了肌肤之亲的女人,还怀了他的孩子……只是这一句,我没有说出口来。
“我们回家吧!”紫英并不理会我的话,也并不顺着我的话茬往下说,只是上前一步环住我的身子,再次地在我耳边轻柔地说了一声。
他说回家,他说我们……我们回家……他将我和他连一起……是我多想了吗,是我那丝对他还残存的感情在做怪吗?为什么他的话让我觉得他对我的感情,仿佛起了莫大的变化。
我努力地抑住心里的暗潮,定定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好一会儿,才再次出声道:“我已经回不去了。”我不知道自己是说回不去那个家,还是对他的感情回不去了,但心中只是有念头,这个念头在提醒着我,我和他的距离已经再也回不到从前。
“青青……”紫英忽然唤了一声,这突变的称呼令我不由一怔,恍惚之间,这一瞬间的感觉有些似曾相识。
尽管从小到大早已习惯这个昵称,但是在这里,除他刚才的一声轻唤之外,却只有云轩一人这么唤过我。可是,为什么他也会突然这么叫我?
我没说话,只是任由他就这么拥着我,然后短暂的沉默之后,他的声音又再次响了起来。
“忘了过去,重新开始,好吗?”他在我耳边低语,每个字都清晰无误的穿透我的耳膜,但我却分不清,他说的这过去,是什么过去,谁和谁的过去,而这所谓的重新开始,又是什么的重新开始,谁和谁的重新开始?
但不管他意在何指,我都知道,对我和他而言,都不会再有重新开始。
我缓缓转过身,让自己面向他,抬眼迎上他的目光,尽管那汪温柔如水的深情轻轻地拨动着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但我的眼中还是努力而刻意地营造出一抹淡然镇定。
静静地看了他几秒钟后,我忽的唇角微扬,双手抚上隆起的小腹,垂下双眸,缓声道:“你看到了吗?已经……这么大了……”说着,我抬眼向他,“这样的我,还回得去吗……”浅笑始终挂在唇角,眼中却没来由地蒙上一层自嘲。八壹中文網
紫英,你明白了吗,这样的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我。
“可以的!”紫英甚至没有在我面前将目光停留在我的小腹上,便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一切都可以重头再来。”
“我怀了云轩的孩子!”我不想再去猜测他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而是莫名地直接将话挑明,或许潜意识中,其实我一直都在想要知道,他对我,到底是不是真的有过在乎。虽然这样的话,这样的想法真的很可笑,甚至天真幼稚,但我还是想听,不管是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的话,我都想听到他亲口说出来。
“我不在乎!”短短的四个字,干净利落地从他喉间溢出,他的脸上,他的眼中,他的语气里,都让我没有看到,没有感觉到他有半丝的犹豫。
这样的他,反而让我一时间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但是我知道,我的心里,那片最柔软的地方,有一股温温的东西正在缓缓地流出,渐渐地将我的整颗心房包裹在里面。
“我一直以为在我心里,你只是一个不曾长大的妹妹,但,自从你走后,我才第一次勇于面对自己的感情。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原来你已经早就驻进了这里。”他握住我的手,将我的手放到他心脏的地方,“这里,满满的都是你。在你离开的这些日子,我几乎寝食难安,夜不能寐,我到处找你,但你却像是从这世间消失了一般。我真的很担心你,怕你遇了坏人,怕你遇了不测,我很害怕,怕……再也见不到你。”紫英低低出声,浓浓的忧伤从眸间层层叠叠地荡开,同时却又有无限的疼惜与深情,仿佛浓得如何都化散不开。
四目相对中,我的眸光轻闪,眼泪汹涌而出。
他在说什么,我真的没有听错吗……他说我在他心里,他说怕再也见不到我,我对他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无论你现在变成什么模样,即使怀着他的孩子,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再也不要离开,一切都可以重头再来。”他继续轻柔出声,“青青……我、爱、你……”
一声我爱你,终于让我所有刻意的情绪全都在瞬间崩塌,我身子一晃,喉间呜咽出声,眼泪更是如洪水一般,源源不断地往外涌出。
“呜……呜呜……”我说不出话,只有哭声回荡在空气里。
“青青……”紫英将我揽入怀中,呢喃出声,“回家吧,回到我身边,不要再离开我……”
我在他的怀中仍旧止不住的哭泣,甚至因为他的话,他的动作而哭得愈加地凶了起来。
我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心中究竟是怎样一种感觉,明明一直想要避开他,想要就这样与他再不相扰,但为什么,他的话,他的温柔他的温暖,却又让我有一种期待已久的感觉。
而在我听到这番话的时候,我的心防再也无所设,仿佛曾经想过的种种此刻都忽然之间烟消云散。
这一刻,我只想就这样在他的怀里尽情地哭泣,哭出心中的压抑已久的委屈和痛苦。
紫英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后背,我埋在他的胸前,像我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的那样,将泪水毫无保留地泻进他的外衣里。
他的胸膛宽厚而结实,数月来时常缠绕在心中的痛楚,此刻终于得到了最大限度的释放。而在他怀中,我才知道,这个怀抱原来一直都埋藏在我内心深处,我也曾在离开的日子里,时常地回想起他。
紫英,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我在心中将曾经想说的话低低地吟了出来,虽然他听不见,但我却有一种莫名的安心,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这样与他拥抱,终于可以明正言顺地拥有他的怀抱。
我答应了紫英,和他一起回家。绿衣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几乎高兴得快要跳起来,只有我知道,自己心中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