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们一行人终于在小金龙的带领下走出龙隐山的时候,距我拿到龙涎草已经一个星期了。原本以为有小金龙在,出山应该顺利很多,也不必花上这么长的时间,但因为我身体的关系,还是把时间拖长得超出了我的预想。
“哇,终于出来了!真的是,这到底是什么山呀,里面冷不说,还这么难寻路,要是再在里面呆下去,真是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呼……”一出山,洛颜就忍不住又开始抱怨起来。
我回头望了一眼云雾缭绕的山涧,小金龙停在山口的地方,在原地绕了个圈,接着便慢慢地融成一团金色的光芒,如同它刚出现的时候一样,只是光芒渐渐地越变越淡。
我想再次感谢金龙的大恩,但碍于洛离和洛颜在,不想多引事端,只好在心里对它感谢了一番。
山外的气温果然比山中热了许多,刚出山,洛离和洛颜就找了个地方将身上的披风与厚衣物褪了去,换上了轻便的服饰。
“颜儿,将东西都收拾收拾好,要继续赶路了!”洛离朝洛颜吩咐了一声,便带着我上了马,洛颜在后面嘻嘻一笑,脆声声地应道:“知道了,哥!”
离开龙隐山后,对我来说回京的路途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重复。
当天夜里,我们投宿在路上遇到的第一个村落里面。晚饭过后,在主人的安排之下,我和洛颜住在一起,洛离则因为主人家房间不够,而被安排去了另一户村民家中。
第二天赶路途中,原本我是想按原路返回,但歇脚的时候,洛离却手执了一张羊皮地图,认真地探着前行的路线。我见状,才知他们兄妹二人是第一次到南陵。
“洛公子,我曾经去过陵京,我认识路的!”只想快点回到京城的我,为了避免走更多的弯路,于是干脆跟洛离自荐道。
洛离收了地图,抬眼望向我,笑道:“如此甚好,我们兄妹二人初入南陵,人生地不熟,若有凌姑娘带路,便可早日到达陵京!”
我点点头,笑了笑,没说话。一旁的洛颜却抢过话道:“我真想快点到陵京,看看传说中轩宁王爷生活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是不是特别漂亮特别地不一样。”
轩宁王爷?云轩?
洛颜的话让我不由地怔了怔,她为什么会提到云轩?听她的话,像是为了云轩才来到南陵,才会去陵京的,那她到底是谁?
我怔怔地望向洛颜,在说到云轩的时候,她的脸上带着一脸的崇拜,还有……爱慕……那种表情刺得我的眼睛一个恍惚,心上没来由地紧了一下。
“颜儿,女儿家便应当有女儿家的样子,如此这般念及其他男人,岂不让人耻笑!”洛离一本正经地对她说教,她却不以为意。
“耻笑什么啊?我不就提了一下而已,又没做什么,难道连提还不给人提啦?”洛颜阵阵有词,我却看着她的样子,不由地双眉轻蹙,心中疑惑渐起。
不过我并没有开口询问,只是心里面莫名的有点难受,尤其是想到洛颜说到云轩时的那种神情,就没来由地有些烦躁,也再次地对他们兄妹二人又生了一份疑惑。
我再次地重复着已经走过两次的路,一路上熟悉的风景都让我有些感慨万千。但却又只能将真正的情绪完全地隐藏在心里,只有在黑夜里,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才会反反复复地任由那些随着我的离开而过去许久的记忆在脑中翻覆不止。
云轩……你现在怎么样,一定还在等我对不对?很快,很快我就会回到你身边了,很快你就可以醒过来。而且……我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只是我不知道,这个消息对你来说是好还是坏,如果你醒来了,知道了,会不会很高兴?还是不开心?觉得会是一个包袱,一个累赘?
还有紫英,你还在南陵吗?是不是还在进行你的计划,计划着将南陵四分五裂,然后便出兵征伐?如果是这样,我们将来会在哪里见面呢?战场?废墟?还是没有再见……
回京的行程很顺利,我的身体也因为洛离的照顾好了很多,虽然怀孕期间的一些正常反应必不可免,但为了不使我太过劳累,每天的赶路都不会太辛劳,总是会让我有足够的时间歇息。
洛离真的是个很温柔也很体贴的人,这让我总是不由地想起与紫英同行的日子里,在居台城病倒的时候。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他和紫英之间有着某些相同的特质,比如说两个人都言语甚少,性情淡泊,常常带着一脸的温笑,目光里面总是盈满了令人心安的温柔……还有他们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儒雅之息里面所夹带的贵气,都是那么地相像。
途中再经华云寺,华林村这些地方的时候,都因为凑巧是中午时分,所以没再前去投宿,而我自然地也没再见到普尘大师和许伯他们。洛离只是顺便前去换了些干粮回来。
路过居台城的时候,洛离为了让后面的赶路更方便,也为了让我更舒适一些,他还特地将马匹换置成了马车,于是后来至京的一路,便由着他和洛颜时不时地换着驾车,我则做起了vip乘客,什么都不用管。
说到这个洛颜,别看她看似年纪小小,却怀了一身的功夫。原本我以为她只是性格率直活泼调皮一些,结果有次洛离让她去摘些野果的时候,她刚入山林,便见她竟然一个飞身跃了上树,看得路边的我不由地有些目瞪口呆。
有此功夫,驾车这种事情对她来说更是不在话下。而且一路上,她似乎为了让洛离能有更多的时间和我相处,还总是刻意而自告奋勇地承担起了驾车的责任。
我对她的“好意”真是感动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可是她哪里知道,她这一路的乱点鸳鸯真是让我好不尴尬。尤其是我在洛离身上越来越多地看到紫英的影子之后,和他的相处总是有些不太自然,反倒是他,还是和之前一样。
过了居台城,离京城的距离便越来越近,我的心情也渐渐地变得更加地愉悦起来。
但就在这时,我这原本就只是略有好转的身体却很不争气地横生枝节,竟然在这最后的途中病倒了。一夜过去,早上醒来的时候,整个人的意识完全地变得模糊不清。
我躺在马车里,洛离在一旁小心地将浸湿的布巾覆到我的额上,我的身上时冷时热地交替着。
额上不停地冒着冷汗,脊背处像是被寒冰覆盖一般,一直凉到我的骨髓里面,可是这种感觉才刚一起,浑身又突然地一个逆转,热得我浑身都犹如火烧。
这突然的病倒不仅急得我心如火燎,连洛离似乎也有些措手不及,至于那个洛颜,更是急得手足无措,时不时地便朝着洛离急问:“哥,凌姐姐到底怎么样啊?要不要紧?”完了又安慰我道:“凌姐姐,你别怕,我哥一定会治好你的!”
这样的她让我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却又虚弱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我在心里不停地诅咒着这该死的意外,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找我?现在越是临近京城,我就越是心急如焚。可是现在突然变成这样,洛离不得不将行程又压了下来。而且以我的身体状况来看,也确实容不得我继续地劳累颠簸。
于是这一连的担搁又是两天过去。
好再两天后,我的情况有了很大的好转,虽然仍是十分虚弱,但总算不再受时冷时热的折腾。
而几天过去,我们总算是到了京城。不过令我意外的是,进城时,城外的一路上,好像突然地多了许多人,三五成群的,有老有少。每个人身上都背着大包小包的包裹,看起来似乎都十分疲惫的样子。
其实还在前几天的时候,路上也曾见过这样的情景,好像都朝着京城方向而来,不过当时只以为这些人是那附近的住民什么的,便也没有多在意。可是现在看来,好像这些人都是准备进京的嘛,要不然为啥越来越靠近城门,这些人就变得越来越多?
难闻不成是集体上访?还是准备搞什么流行活动之类的?
想到这里,我不由地佩服起自己的想象力,也狠狠地寒了一下,我这都想到哪里去了。
但是除了这些,进城里的盘查似乎也变得严厉仔细了许多。
我和洛颜坐在车内,听着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有人群的嘈杂声,也有军爷们的喝斥声。
我小心地撩开车帘瞄了一眼外面,官兵仿若比起初次进京与离京的时候都增加了许多,那些看似上访的群众们有着试图进得城门,但又全都被拦在了外面。
被分散的注意力并没听到洛离和军爷说了什么,但好一会儿都未见放行。且忽然地前方车帘被人拉开,一张带着胡子的男人脸杵在门口处,大声喊着:“下车,全都下车!”
“军爷,我嫂子还在生病,能否——”
“不行,全部下车!”洛颜本是想为我说情,让我不必下车受查,结果话还没说完便被那胡子男人厉声打断。
我几乎可以感觉到被拒绝的洛颜咬牙切齿的声音,但还是不得不在她的掺扶下下了马车。
我们前脚刚下来,后脚一个侍卫就迅速地跳上马上,在车内搜了起来。
我蹙着眉望着眼前的情景,扭头看了看洛离和洛颜,洛离一脸的平静,仿佛并不在意,而把我交到洛离手中的洛颜,此时正站在马车前,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在车内搜查的侍卫,一脸的不悦与微怒。
“军爷!”我撑着虚弱的身体,缓缓转身到那胡子男人面前,将随身的斜挎包中的灵兰玉取出来递给他,唤了他一声。
他疑惑地接过灵兰玉细细地看了几眼,突然脸上微怔,抬眼时便欲要做出下跪之势,我伸手抬住他胳膊,笑道:“军爷不必多礼,我只是轩宁王爷的朋友!”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刻意将声音压得很低,低得只有我和军爷能够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