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长天。
春雨如烟,早起的时分,天是灰的,蒙蒙地笼着烟纱。
雨声瑟瑟,在一片一片的金色琉璃瓦间落下晦涩的色泽,好似腐化了一般。
滴水檐边上淌下一长串水珠子,落得芭蕉声声,隐隐的听闻鸟的嘶鸣,隐在斜风细雨的幕中。凌燕抱着古筝坐在廊下,轻弹慢拢出宫商之调。在寒凉的空气之中染开了般,晦涩迷离。
此时,有人踏雨而来,明黄色的伞盖遮住了一方漏雨的天,他宽袍长带、缓步来到近前,神情淡淡,却高傲而尊贵。
凌燕恍若未觉,淡漠的脸上依旧没有丝毫表情,一下一下地拨着琴弦,金声断玉,愈渐凄切。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释优雅地立在她的面前,眉间眼底如深潭,浮浮黄光,薄薄的唇勾起,泛起一丝冷冷的笑容:
“他在飞碧谷,自刎而亡,临终前让朕告诉你,此情不渝。”
凌燕微微一颤,紧紧地咬住泛白的下唇,一言不发的放下古筝,摸索着站起来,就要向外走,何度急忙上前搀住她。
而她反倒僵硬地站住,然后那极美的面上竟泛起了薄薄的红晕,如九染的锦纱,挑起来,落下绯色,抬眼,却是灼灼的明眸。
“成王败寇而已,怎么他死了,你不满意?”
你不满意?
你不满意。
你不满意……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时,空气便沉下来,风吹过,飒飒的音,隔着迷离的烟雨,愈发的显的这金碧辉煌的凌烟阁透着寒气。
许久,释望着凌燕,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眼又眯了眯,慢慢地伸出手去,似乎想要抚摸她的脸颊,很慢很慢。
他感觉自己的指尖几乎触到了她的呼吸,夹杂着丝丝细雨,冷彻离人的心扉。
“别碰我,请别碰我,别用沾着他血的手碰我。”
释目光倏然森冷,伸出手,托起凌燕的下颌,恣意地欣赏着她美丽的容颜,低低的笑道:
“朕的手上,没错,是沾了他的血,可是你要记得,你的手上同样也沾着他的血。朕是直接杀了他,你是间接的杀了他,我们谁都跑不了!”
“那又怎样?你的疑心一向很重,你敢说,自从派他去了青州,你就没有戒心?他有了太多军权,你就没有提防?此时此刻,他能如此快的兵败,也说明你在他的军中安插了多少内线,不是吗?释?”她清冷的眸中带上了一丝寒凉,如初雪般莹白的肌肤泛着清冷细腻的幽泽,脸上没有一丝波动:“我是故意害他没有错,可是你,用你的似真还假的手足情,害惨了他。我早说过,情同手足,同只是相似、好像……并不是,你说对不对?”
雨势愈渐的大了起来,风摇曳,雨无心。
他的眼里是一层阴寒,映着这满院的雨,幽幽的一层青气:
“说的很好,那么他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你,可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