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九澜:【所以也该解决剩下的事了。】
他注视着时拾,一切早已明了。
大道就是利用这具身体窃取他的一切供给时拾的,他也可以反过来利用这点。
他用时拾身上的外物磨练他的道,在上个小镇时,他的道心就已经隐隐有重新诞生的趋势了,只是被他压抑着。
在这个世界里,他反复梳理领悟已有的大道,百般锤炼,直至大道也无法注解他的道,时拾也无法拿走使用他的领悟乃至修为。
如今他已为自己积攒下足够的基底,也快压不住了。
道心已成。
大道伪装的系统疯狂的撤退,时九澜用道意重重将它挫伤。
大道直接丢下时拾跑了。
时拾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场的也不知道时九澜已经与大道交手了一回。
他们只能看见,赢了的时九澜忽然身上泛起了霞光,整个人飘飘欲仙,被什么托浮起来,随后他身上的修为境界节节攀升,一瞬间成为至强者。
外溢的境界已经是相当可怕的气息,修为也一瞬间高深莫测。
所有人哗然。
一步登仙?!
竟然有人能从一个普通人瞬间成为一方大能!
他们看向时九澜的目光全都变了,尤其是不了解他的人,更是震惊无比。
时家这个时九澜到底是什么妖孽!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这一瞬间,所有天才都黯然失色了。
时九澜,就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时父和堂兄心中都不免震撼。
时父热泪纵横:“我儿……本该如此!本该如此啊!”
堂兄:这这这——
堂弟这些年扮猪吃老虎???
很快,这些气息被时九澜收敛起来了,和他没有修为境界时的气息一样。
可是这一次,任谁都不会认为他只是普通人,是个弱者了。
他的境界高深到了可怕的地步,他的修为一点都不虚浮,夯实无比。
时九澜走向时父和堂兄:“这些年多谢父亲和堂兄了,我还有一些事要解决,得先走一步,不日便归。”
言罢,他手持长霜剑飞升,正式对上了大道。
从他修道起,大道便一直打压,猎杀他。
那时,他还未明白原因,也没有因此放弃,经历了一个又一个世界,他的实力和境界以及大道都有了质的飞跃。
这一次,他终于有实力和大道正面对上了。
时九澜身后是他的道,连同着无上的道意。
道意融合化作长霜剑。
一举攻向了万千的大道。
不是要杀他吗?
那便要承受他的反击。
大道也不甘示弱,它同样知道时九澜是个劲敌。
所有道意凝聚在一起,相撞了起来!
“呜——哗——”
道意与道意之间的碰撞,是谁也不服谁。
同样,时九澜始终没有落下风。
大道:“早知那一刻,我便是破了那个世界也要绞杀你!”
时九澜成长的速度让大道也为之惊悚。
他微微弯起嘴角:“你杀不了我。”
初始的世界,他也留有后手。
若是大道要绞杀他,那么霜九留下的感悟将会促使他一瞬间突破到现在,哪怕当时领悟没有现在深,保命并且重伤大道已经足够。
从始至终,他都在大道的设计下突破并且反击。
可是,大道却没办法将他击杀。
“但是,我能杀你。”
大道震怒。
这一次,天昏地暗,无数世界震动。
激战数日,却不分胜负。
可是,他和大道都知道,这样下去他必胜。
大道用出了最后的手段,身化幻境,把他包裹其中。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虚化,慢慢现出实体。
他面前出现了一座宫殿,床上虚弱的女人握住他的手,满目殷切。
“姐姐没有时间了,九……九澜……凤家,凤家一定要出皇后,哪怕是你,你是凤家最后的希望。”
女人用力的握住,以示坚决。
“凤家,决不能没有皇后!”
女人哇地吐了一口血。
“凤家的……凤家的……绝不能……”
女人情绪激烈,昏了过去。
一旁的侍女担忧的看向女人:“皇后娘娘一直都在想您,小少爷,现在娘娘想说的话已经跟您说了,之前嘱咐奴婢,要带您出去。”
时九澜静观其变:“好。”
他跟着侍女走出去。
零零七的声音很快穿越了脑海。
【呜呜呜,九澜我好想你!】
时九澜一顿:【我也想你,刚才恢复了记忆。】
之前他确实没有记忆。
零零七:【我只能隔得老远看着九澜了,哇qaq】
【在家里我也很担心九澜。】
时九澜:【事情很快就会解决的,那个时候就不用在担心了。】
零零七:【那我们就可以到处玩了,好耶!】
时九澜:【对。】
在赛尔小镇的时候,他告诉七七,让七七离开一段时间,因为接下来他必须投入轮回里。
只有亲历轮回,才能领悟轮回一道。
又与霜九计划,封印记忆、道海还有修为,以道心为引,诱使大道下手。
他身上唯一吸引大道的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道心。
他所有道的根基。
他有信心能够在练回来,以及恢复记忆和修为,重修境界。
在道心锤炼出的那一刻,他所有的道都一寸寸诞生,甚至比之以往更强。
其实,当时也不全是为了引诱大道下手,他也感觉到了瓶颈了,再继续下去也不会有新的感悟了,必须做点什么。
封印记忆、道海还有修为,很有必要。
后来果然,大道如期对他下手。
在未来城和大陆里引诱他不向道不成,还在深渊里企图猎杀他,在那个小镇里,还想要耗费他,让他产生混乱,混淆他的时间,以及这一世,精心制造了一具身体,窃夺他的境界和修为。
他的父亲不知道这点,只以为他是骤然间从云端跌入谷底。
并非是大道手下留情,它从来不留情。
只是因为他一一挫败了大道的计谋。
若说有什么遗憾的,那就是他没能见证情道的诞生。
时九澜叹息:【有点可惜。】
霜九:【情道吗?】
时九澜:【嗯,不过人生在世,有遗憾不稀奇。】
霜九:【倒也不至于,这点遗憾用在这里多不划算。】
时九澜一怔:【你……】
他确实没想到。
霜九好好的欣赏了时九澜短暂的情绪,手心一抬,其上便是当初情道诞生的画面。
【我猜你会有遗憾,所以顺手录了下来,虽然你是不能身临其境了,但是见一见还是可以的。】
这会是发自内心的喜悦了,时九澜是真的笑了。
【这回我应该说谢谢了。】
他是很少这样笑的,可以说霜九没见过,零零七也没见过。
霜九经常笑,但是看自己笑没什么意思,看另一个自己笑倒是不同寻常的体验。
所以,他欣赏了好一会。
他们是另一个自己,但是性子并不一样。
【不错不错,很值得。】
九澜这个人,不经常笑,通常是一本正经的,可以说微笑的时候不多,但是也有。
霜九也没觉得不好,人嘛,爱不爱笑都是应有的权利。
那个时候,他只是觉得九澜看不到会遗憾,所以把那个画面录了下来,现在来看,他果然了解九澜,不然真留下遗憾了。
通常来说,最了解自己的是自己,这句话说得没错。
其实那个时候,他没有过多的和九澜交流计划,只是简单的一瞬间的默契,让他们达成了一致。
就有了后来的大道断裂,道心引诱,而他神隐。
后来,他们通过下棋交流。
那个时候的九澜虽然没有记忆,但是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可是他们默契的没有交流,只是通过下棋定策略。
霜九:【现在它山穷水尽了,将你放在这里。】
时九澜:【只要度过这劫,我便不会再有困扰。】
霜九:【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而他在那段时间里,也有了证道的思路。
时九澜静静想着,凤家一定要出皇后这个点。
为什么凤家一定要出皇后?
大道让他误以为是皇后?结果一定不是。
大道的手段他太熟悉了。
他很快见到了他这里的父亲,凤家家主。
凤家家主:“你见了你姐姐,应该知道凤家的宿命,凤家唯有出皇后才能延长诅咒。”
时九澜注意到延长,而不是破除:“延长。”
凤家家主:“九澜,我并不是不想你自由自在,只是这诅咒不由你,凤家的命运系在诅咒上。”
“如果可以,叔叔也希望你活得随心所欲,可惜……命这东西,半点不由人。”
时九澜以为这位是父亲,没想到是叔叔,失策。
“你哥哥当年真的是个很惊艳的人,可惜可惜……弱冠之年就没了。”
“你姐姐,当年是何等明艳动人,梦想着做个女侠,可惜……可惜因为这命运,义无反顾入了宫,做了皇后。”
时九澜想起了方才那个枯槁衰落的女人,如果她当年明艳动人,那这诅咒毁了她。
凤家家主是何等的愤恨,又是何等的无可奈何:“你姐姐做了皇后,凤家这才延续了命数,凤家的命始终不可更改。”
时九澜已经彻底明白了凤家的宿命是什么了,短命。
百年来皆是如此。
大道期望他做皇后?
这样的想法太过荒唐。
凤家家主看向他,充满了怜惜和不忍心:“如果有别的办法,叔叔也不想你做这个皇后,可是,九澜……你也快弱冠之年了,还有半个月……半个月你就……”
他的哥哥就是弱冠之年去的。
时九澜立马意识到了这点。
大道想要他屈服于这个命运,否则在宿命下,杀了他,也很合理。
合乎规则。
大道一直都想杀他,但是又被什么阻碍着,想来就是规则,所以大道才会想方设法用符合规则的办法杀他。
在这里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时九澜感受到了大道的恶意。
让他做皇后,折辱他,让他服从命运,驯服他,然后杀了他。
这一次,大道没有留手,只给他半个月解决。
大道想要他被驯服,想要他做皇后,这样顺其自然的延长一点点寿命。
他现在也是凤家的后代,不可能逃开凤家的命数。
霜九也很快想到了关键:【这次的心思可够歹毒。】
时九澜:“叔叔可有想过,皇后并非解决之道。”
且不说他不会做,哪怕做了,也是死。
大道不会想要他活着。
凤家家主苦笑:“我焉能不知道,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呢,我也想你活着,活得久一点。”
只是让他活得久一点而已。
大道透过凤家家主告诉他。
时九澜:“还没到最后。”
凤家家主叹息:“可是,已经没办法了啊。”
“在这最后的日子,叔叔不逼你,想通了就告诉叔叔,叔叔为你铺路。”
大道在等他屈服。
已经认定他没有办法解脱了。
大道很急切,急切到时九澜一眼就能看出来。
时九澜在凤府上找到了一幅画,画里描绘着栩栩如生的凤凰,振翅欲飞。
凤家家主:“这幅画从出现在凤家以后,凤家就开启了宿命,不论是毁了它,还是丢了都没用,从第一次参悟凰为皇后命后,凤家人开始努力,直到有人成功了,凤家开始延续,凤家的命数也延长了。”
这是在用前人的事例,告诉他,这是可行的。
时九澜:“可凤家的诅咒并没有破除。”
归根结底,在诅咒,而不是所谓的皇后,皇后只是延长了寿命。
凤家家主黯然:“如果能够破除,祖父他们也不会早早的就……”
“凤家无一幸免。”
“唉,只有皇后延续了凤家的命数,只有这个办法,不然……”
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他,让他妥协,屈服。
时九澜只是看着这幅画。
一定有解决的办法,只是他没想到,绝不可能只有死路。
既然是规则限制,那必定有生路。
凤,该翱翔于天际,而不是困于囚笼。
时间一点一点逼近,半月一晃而过。
凤家家主又出现了:“九澜你还不愿意改变主意吗,听说你这段时间都在书阁寻求解决之法,可是没有收获。”
“听叔叔一句劝……认了吧。”
认命吧,你该认命。
时九澜合上书籍,这段时间他把书阁的书看了个大概,包括字画。
“皇后不是解决之法,也不能解决困境。”
他不会服从。
凤家家主几乎是怜悯的看着他,然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可是,你已经没有时间了。”
“也许。”
时九澜拿着画,向庭院外走。
凤凰啊……
画里的凤凰振翅欲飞,仿佛要飞出这幅画,烈日下,真实得不似假的,鲜艳的红,就像是燃烧着最后一次的生命。
为什么历代凤家人都会理解为凰呢……
凰,皇后。
但若是……这上面画的不是凰,而是凤呢。
自古以来,凰为雌,凤为雄。
龙凤成双误导了无数人,便以为龙与凤才是一对,但其实凤跟凰才是一对。
他要做的根本就不是皇后。
破除诅咒的最佳方法也不是做皇后,而是……
浴火重生。
凤凰都有这个特性,浴火涅槃。
所以,在那之前……
他需要……涅槃。
所有大道在时九澜身后浮现,道息自上而下,缓缓落下。
时九澜点燃了一缕,随后无数道息开始燃烧,连带着他的道一点点焚烧。
所有的一切化作烈焰,焚烧殆尽。
唯有如此,才能重获新生。
这才是魔女当初的预知。
烈火焚尽了一切,所有终将湮灭。
不是因为结局是失败,而是因为,魔女只能看到这里,看不到更多了。
道火之下,时九澜的四周的环境变了,慢慢蜕变成黑暗。
一切都诞生于黑暗,诞生于无。
他开始往前走。
一直走,一直走,没有尽头。
然后他看到了光。
他走出了光。
所有人都夸他:
“少爷不愧是时家天赋绝顶的天才,刚出生就筑基了。”
时九澜发现,他变小了。
他开始修炼。
时家是名门仙家,赫赫有名,而他生来即被众星捧月,因他天赋绝顶。
所以,时家给了他最好的资源。
他修炼有成。
受到无数人追捧。
这一路非常顺利,没有大道,也没有阻碍。
他在十五岁那年登顶,破碎飞升。
顺遂得不可思议。
这像极了……霜九。
出身名门,资源无数,年少有为,修炼有成,只是,霜九没有选择破碎,因为道基有缺。
时九澜走啊走,走啊走。
一个小孩在求道。
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有些不解,但还是很感兴趣。
时九澜走到了他面前。
小孩的面容竟与幼年的他如出一辙。
小孩不认识他:“哥哥,你知道道吗?”
他们的交集在这一刻产生了。
这一刻,一个声音盘桓在他耳边: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你就不会再有那样的过去。】
时九澜蹲下来,平视他:“知道,道就是你坚持的东西。”
小孩若有所思。
时九澜:“喜欢就去追求。”
小孩:“好。”
仿佛是一个约定。
小孩一直向着道,哪怕是有无数困难,都没有打倒他。
哪怕这些困难与曾经的时九澜遭遇的一样。
那个声音继续说:【你不后悔吗,没有过去,你就不会遭遇这些了。】
时九澜没有理它。
大道会的无非就是这些。
蛊惑,不过是最低级的手段。
他从不畏惧过往,也不会后悔。
很快,周围的环境又变了。
一个青年人在悟道,还在关键时刻。
这个青年人的模样也与他一般无二。
那个声音循循蛊惑着:【他在证道,最关键的时候,杀了这个人,这个人就再也没有未来了。】
时九澜只是路过了他,没有多看一眼,哪怕这个人与他一般无二,哪怕他在证道,也不是时九澜的道。
那个声音又说:【证道成功的人只有一个,他成功了,你必然会失败。】
【你已经要赢了,我不会骗你的,他就是未来的你。】
【杀了他,你的道就成了。】
时九澜没有回头,只是看着前方。
“我不会杀他的,我的道途不需要杀了谁,也不需要阻止多少个我。”
【能成功的只有一个时九澜,假若他证道成功,你就再也不能成功了。】
时九澜:“那又如何,他成功只能说明我技不如人。”
【你不会不甘心吗?明明遭受这么磨难的是你,不是吗?他们却这么幸运。】
时九澜不急不缓:“修道路上,从来都没有容易二字,也不以磨难来算。”
“他能成功证道,恰恰证明了他一直坚持他的道,一往无前,持之以恒,那我更不会嫉妒,只会对道更坚定不移。”
“只是因为磨难多,便嫉妒毁人,那还修什么道,若是这点胸怀都没有,无法证道。”
“技不如人,认输,很公平,堂堂正正,无愧于心。”
无愧于心,无愧于己。
【为什么……】
【为……什……么】
就仿佛使尽了阴谋诡计,也无法战胜的一座高山。
大道不明白,无法理解。
时九澜依旧慢悠悠的往前走着。
“修道修心,无愧自我,无愧心。”
“这便是我一直以来的准则。”
蛊惑他的声音消失了,黑暗也消失了,光明重现。
眼前皆是烈焰……
他快涅槃了。
所以,他已经度过了大道设下的幻境。
恍惚中,好像有什么拷问……
「你要舍弃什么……」
「你要舍弃什么……」
「你要舍弃什么……」
这就是涅槃拷问吗。
时九澜认真思考,抬起头,仿佛即将重生的翱翔的凤。
〖道……〗
道,本就不该拘泥于任何形式存在。
所有道燃烧起来了……
〖二为……灵魂……〗
舍弃灵魂,舍弃固定的形式存在。
〖最后是……自我。〗
舍弃自我……
舍弃他所以为的,他所认定的,乃至他自己……
最终舍弃躯壳。
当一切不再是以既定的形式存在,方能成就。
当自我清醒存在,灵魂才能生生不息,焚尽的道慢慢复苏……
所有的一切终将湮灭,也终将迎来新生。
大道最终被湮灭……
无尽的道火将之焚烧殆尽。
那一刻,新生的道诞生。
时九澜涅槃成功,浴火重生。
这一刻,他即为道。
下一瞬,霜九也明悟了,豁然开朗。
他朗声而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那我便以残缺入道。”
道基有缺,那便以残缺入道。
自此,再无难题。
不过须臾,
道心成,大道生。
霜九证道成功。
前世今生,双双证道。
一个道成。
一个成了道。